我第一次见到秀莲的时候,她正在文英家的沙发上坐着。见到我进来,她有些局促的站起来,一只手扯着衣角,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又冲着我点了点头,像是打招呼,说了声“来啦~”
不等我回答,她又转身跟文英说“你有朋友来了,我就先回去了。”
文英说“急啥啊?安安是我好朋友,没事的,坐下,今天别回去了,一会放学了把你姑娘也接过来,你家那个他爱咋咋去?”
听着这对话,我感觉这气氛都有点怪怪的,忍不住问了一句,“姐,坐啊!你看我才来,你就要走,好像我吃人似的。”
“没,没,没有的事,我就是想着回去看看我们家那口子回来没?”秀莲说道。
“看啥看,他能饿死咋的,不是我说你,这样的男人,早点离了你还能过个安生日子。一天还管他干嘛?”文英气冲冲的说道。
气氛有点尴尬,我拽了拽文英,示意她别说了,毕竟我跟秀莲第一次见面,陌生人前说这,她肯定觉得没面子。
文英这才住了嘴,也没说啥,起身往厨房走去,“今天都别回了,晚上到我家吃饭。”一边说着,一边就去厨房收拾了。
留下我和文英两个人在客厅,秀莲显得更加局促了。看出秀莲的不安,“我去给她帮忙,”我找了个借口也挤进厨房去了。
晚上吃过饭,秀莲带孩子回了家,我因为第二天就近办事,所以在文英家住了下来。问起白天怎么回事,文英叹口气,才跟我讲起秀莲的故事来。
“你看秀莲有多大了,”文英问我。
“看着年龄有点大,有四十多了吧!不过有点太瘦了。”我对文英说到。
“唉!你是不知道啊!秀莲今年还不到三十呢”?文英叹口气道。
“不是吧,可是……”我有些吃惊的问道。
“还不是嫁了个混蛋男人”。文英骂着,将秀莲的故事才慢慢对我道来。
秀莲跟老公家在西山的一个村子里,那里地方比较偏僻些,土里已经无法刨食,年轻人基本都不再家,全部外出打工去了。秀莲和老公也不例外,结婚没多久,就出来打工了。老公学的大车司机,两人就商量着自己买个车经营。
但是本钱不够,公公婆婆一句要给小儿子盖房娶媳妇就把他们打发了,没办法,秀莲悄悄的在哥哥那里拿了五万块钱,想着那两年货运生意不错,很快就可以给哥哥还上了。
老公也是乐的喜笑颜开,一再跟大舅子表示很快就还上钱了。
车终于跑起来了,可是恶梦也开始了。老公不知道什么时候迷上了打麻将,除了跑车,剩下的时间都在打麻将。
开始秀莲说说还听,后来越来越收不住手,一年下来,别说给哥哥还钱了。还欠了人家三四万块钱,全都用来打麻将了。这下可把秀莲气坏了,哭闹了一阵,老公收敛了些,可谁成想人家换汤不换药,借口出去跑车了,又换了个地方继续打麻将。偏偏他的手气还特别臭,越玩越输,越输越玩。
这期间秀莲怀孕到生下一个女孩,婆婆来照顾了不到一个月就借口放不下家里又回去了。秀莲一个人,身子虚,还要照顾孩子,没顾得上管老公,到孩子长到两岁的时候,老公外面已经欠了小十万了。要债的人天天跑到门口来讨债,秀莲实在气坏了,可又无可奈何,在朋友的劝说下,就跟老公提出了离婚!
老公一听说秀莲要离婚,赶紧回来赌咒发誓,秀莲心软了,这事也就搁了下来。好景不长,好日子没有几天,老公又开始了成天打牌的日子,车也不开了,坐在麻将馆里怎么都叫不出来。
朋友劝秀莲,“这男人是狗改不了吃屎,离了吧!怎么都比现在好过。”秀莲经过三思之后,再一次郑重的提出了离婚。
老公一看秀莲动真的了,又一次下跪,再加赌咒发誓,秀莲又一次心软了,又继续和老公好好的过日子。
可谁知老公死性不改,转过身就忘了自己说过的话,还将挣的所有钱都拿去了打麻将,生活费什么都不管,孩子的学费也要不下来。
实在没办法,秀莲就去了家附近的一个洗车店洗车,大冬天的穿个雨鞋给人家洗车,来例假的时候肚子疼的死去活来也不敢请假,因为怕扣工资,怕下个月的衣食不知道在哪?而老公依旧我行我素,不知悔改。
嫂子上门来要当初借的那五万块钱,秀莲支支吾吾的拿不出来,娘家妈和哥哥嫂嫂一起来要钱,老公躲着不出现,几次三番后哥哥嫂嫂也翻了脸,大闹一通后看秀莲实在拿不出来,撩了一句话“不把钱还回来以后就别回这个家了,”然后骂骂咧咧的走了。
终于老公被要债的逼的走投无路了,于是将大货车卖掉,将卖车的几万块钱都还了赌债,等秀莲知道的时候,钱已经一点不剩了。
老公重新找了个工作帮别人开车,秀莲想着现在应该好多了,谁成想老公依旧赌博,而且越玩越大,再到女儿上小学的时候,老公的赌债已经欠了二十多万,而秀莲自己也是,二十几岁的女人,生生看起来像个四十多岁的大妈,朋友都劝她这样的男人赶紧离了吧!
可每次说到离婚,老公就赌咒发誓再也不玩麻将了,可转身依旧,秀莲依然靠洗车挣着微薄的工资,养活着家,养活着孩子,再帮老公还着赌债。
终于有一天,秀莲再又一次被人催赌债之后,跟老公提出了必须离婚,这样的日子一天都不想过了,老公苦苦哀求无用后,对秀莲说,“婚姻里的债务是两个人的,你即便和我离了,20万的债你也得负担一半。”
“一半就一半吧!最起码有个头,我还一笔少一笔,可是跟你在一起,我都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老公说他们离婚必须去老家那里办理,让秀莲和他一块去,秀莲于是跟着老公回去办手续去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次秀莲终于可以摆脱她老公的时候,秀莲回来了,回来以后的秀莲依旧无精打采,大家去问的时候,才知道她们这次回去,不但婚没离成,秀莲被老公欺骗又签下了一个银行贷款,贷2万。
旁边的人彻底蒙圈了,而秀莲却是从此更加沉默,脸上的皱纹也越来越多,而背也开始弯了起来。
秀莲的老公还是那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麻将馆里出出进进,回家依旧像个县太爷。而秀莲,似乎认命似的,就那样伺候着他,一日复又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