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其实,很多时候不是没有路,而是走了很久依然看不到路的尽头。没有指望,只得停在当下的风景之中。
时光替人走了很多路,一直走到了柳暗花明。
过去了这么久,我万万没想到还能得到上天的恩典。我的期待在半年时间被一点点消磨,就像被一层层剥掉皮的洋葱,味道已经挥发。
那是一个刚刚进入收获季节的阳光明媚的下午。
下了班的我从三楼办公室走到了一楼。路过门口的灭菌班,我和正在从高压灭菌柜里吃力地拉出一车载满装了灌封好的注射剂的几十个铝盘的铁推车的脾气古怪的老师傅殷班长寒暄了两句。说是班长,其实整个灭菌班包括他就两个人。我实习的时候在这个班待的时间是第二长的,因此虽然班长脾气古怪,不太认同我们这些他眼里游手好闲的大学毕业生,我倒还能和他说上几句。后来转正了,我也有时会跑到他们的休息室偷下懒。
出了车间门,我深深吸了口气。一股淡淡酵母味道的空气从鼻腔冲进了肺的底部。我知道这是旁边输液车间后面的抗生素车间进行的林可霉素原料试生产时窜出的气味,时不时能够闻到。我赶紧把肺里的气呼了出来,抬起头看了看天空,太阳在头顶发出耀眼的光。
尽管有些异味,但空气十分清透,天空又高又蓝,蓝得有点发青。一尘不染的蓝干净的让人感动。
放下了昂起的头,我朝厂大门走去。厂区道路上走着稀稀拉拉下班的人。强烈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在被照成了亮白色的水泥地面投下一个个又黑又长的阴影。白色地和黑色的影子形成的强烈反差甚是好看,还有,几辆被推着的自行车,车轮在地上出画了漂亮的图案。我边走边在大脑里构图,想着如果可能的画面。
“桌上有你一封信。”站在厂门口的收发室大姐对我说。我记得这是第二次专门告诉我有信来了。上一次是半年多以前,我等到了泳的第一封回信。
再次听到有信,我完全没有上次一样激动,因为我完全没想到会是她的信。流过的时间偷走了我的念想,也偷走了我的想象力。我当时第一反应是摄影学院的通知。
我的名字就在桌上那堆平信最上面的一个白色的非标准信封上。不是牛皮纸信封,有点出人所料。再看,蓝色的钢笔字就像刚才看到的天一样蓝。娟秀的字体似曾相识。我的心开始不受控制了,难道是?
拿起来仔细一看,是的,右下角的寄件人地址正是那所郊区大学。
信里写了什么呢?我有些局促不安,脸也感觉发了烫。左右看了看,还好收发室就我一人。
很快,我的不安就变成了兴奋,因为信封的右上角贴了一张漂亮的T开头的邮票,邮票是倒贴着的。
这难道是山重水复的路的尽头那柳暗花明的世外桃源?
抓起信,我匆匆走出了厂大门。
拆还是不拆?
早安,四月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