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1980年国庆节放假期间见到死者两个儿子的,那时我已十三岁,上初中一年级。
两兄弟没有多大变化,还是那身已经发白的破黄军装,岁月过早地在他们的脸上刻上了世事沧桑。
初见他们,我内心有些狂喜,似乎童年那些往事又呈现在自己的面前。但这种感觉很快就被他们的问话撕得支离破碎。
老大问我:你是个好孩子,虽然调皮,但没干啥坏事。现在个都长高了,成小大人了。叔就想问你,那天你摸鱼怎么就摸到我父亲的?
我对他的问话感到莫名其妙,没有回答,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看。
老二似乎有点过意不去,拉我蹲到他旁边,摸了下我的头说:孩子别害怕。我们就是来问问。我父亲死得奇怪,有人说是被人谋害的。
我吃惊地问:被人谋害?谁会谋害他?真是那样的话,这么长时间了,我也不记得了。
老大说:我们发现了父亲画的一幅画,上面有乌龟王八蛋,不知道是啥意思。孩子你晓的,我们都大字不识。
老二说:我们现在想弄清楚我父亲到底是咋回事,都交状子了,公安上也来人调查了。可我们啥也不清楚,到现在也没啥动静,所以就来问你了。
我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渐渐地,过去发生的一些事情便越发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三年多前,我在农村调皮捣蛋出了名,除了上学念书,放学就到处抓特务,没白天没黑夜地到处乱窜。
那天我和几个小弟兄“斗鸡”斗累了,在河边胡扯,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唤。同学赵三胖头就提议弄点吃的,那时青黄不接,树叶还没返绿,田野一片荒凉,哪有啥吃的?
正在这时,我们发现河边王寡妇家茅草房里有微弱的亮光,淡淡的酒香在夜空里飘荡,弄得我们更加饥饿难忍。
出于好奇,也是让饥饿闹的,我们几个悄悄摸到了王寡妇家的窗户底下,沾着唾沫星子,将窗户纸捅了个小窟窿,赵三胖头拿眼往里瞅了一下,就哧溜一声滑倒了地上。
我问赵三胖头看到啥了?赵三胖头不说话,小胸脯一起一伏,指着窗户让我瞧。我仗着胆子往里瞅,发现王寡妇上身赤裸,两个松弛的乳房在胸前直晃荡,民兵营长漆黑的手试图想去抓摸,王寡妇挣扎着闪开了。
民兵营长说:你别假正经了,你和那个光棍水手的破事我都知道,你要从了我,保管让你吃香喝辣的,你要不从,我就把你们的破事抖落出去,看你丢不丢人。
王寡妇象征性地挣扎了一通,似乎没有力气,最后还是让民兵营长的一双黑手抓住了面前的两个肉团。
民兵营长手黑脸也黑,一讲话就露出两排参差不齐的大黄牙。他摸索了半天,松了手,对王寡妇说,你从了我,天天都有好吃的,还有酒喝,神仙哩。那个水手搞资本主义,要吃牢饭的,又穷,跟他不划算。
王寡妇在油灯下看不清表情,长长的头发盖住了半边脸。她的声音很低,央求民兵营长:这些天身子不舒服,干不成的,过几天你来吧,小翠扒河去了,家里就我一人。
民兵营长有些失望,看了下桌上的两条猪腿、两包点心和两瓶散装白酒,探了口气,往门外走,到了门口又折了回去:别让那个水手再惹你,要不我废了他!说完转身消失在夜幕里。
我没把民兵营长的话放在心上,大人的事关我们小孩什么鸟事?我一心想把那两盒点心搞到手,没承想从王寡妇家床底下爬出一个人来,正是民兵营长说的那个光棍、被我后来摸鱼摸到的那个水手。
水手吹灭了油灯,屋里顿时一片漆黑,我听到了屋里悉悉索索的声音,只听水手对王寡妇说,他还想弄死我?我明天就让他到河里喂王八!
王寡妇没有言语,嘴巴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木板床吱吱呀呀地叫唤起来,然后再没动静。
我在赵三胖头配合下,成功地用长树枝钓出了那两盒点心,几个人便躲到背静的地方心满意足地享用这顿意外得来的美餐。
赵三胖头吃完点心抹了抹嘴,恶狠狠地对我说:你看见那两猪蹄没?得想法子搞到手,如果能把酒也捯饬出来,我就把家里的花生米也弄出来,咱们来个一醉方休。
于是几个人决定第二天天黑动手,让各自的肚皮好好补充补充。
我提醒赵三胖头:行动时大家千万要小心,那个民兵营长背着枪呢。
赵三胖头说:狗屁!那是吓唬鬼的,没子弹,空枪,我偷摸看见的。
第二天天黑我们去了,但一件意外的事情将我们的偷窃计划彻底粉碎了。
走!叔叔带你下馆子去!两兄弟拉着我的手往小饭馆拖。我究竟去还是不去?那两兄弟对我构成威胁吗?我明天接着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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