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架下的耳语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小时候的夏夜,总伴着姥姥摇动的蒲扇和漫天的繁星。当银河如一条光带横亘天际时,姥姥就会用她温柔的嗓音,讲述那个百听不厌的故事:“瞧见了吗?那颗亮的是织女,对面那颗就是牛郎,他们中间隔着的,就是王母娘娘用簪子划出的银河……”

牛郎织女的传说,是星空中最凄美的故事。被银河阻隔的牵牛星与织女星,化作了相爱却不能相守的恋人,唯有每年七月初七,万千喜鹊振翅飞来,以羽翼为他们搭起一座跨越天堑的鹊桥。这惊天动地的相逢,却要以整整一年的分离为代价。

而我童年最执着的便与这场相逢有关。姥姥讲故事时,总会神秘地压低声音:“今晚啊,要是你们去葡萄架下仔细听,说不定能听到牛郎织女说悄悄话呢。” 这句话对我而言,拥有无可比拟的魔力。

于是,夜幕深沉时,我独自一人,蹑手蹑脚地钻到月台旁葡萄架下,认真地竖起耳朵,去捕捉来自传说中的窃窃私语。然而,除了微风拂过叶片沙沙作响的声音之外,还有蝉鸣声,还有远处的犬吠。但在那个时刻,我的整个世界都聚焦于“聆听”这个动作。心脏怦怦跳,既怕真的听到什么,又怕什么都听不到。有时,我会悄悄告诉姥姥:“我听到了!好像有声音!但听不清说什么!”。

那时我们心甘情愿地维护这个美丽的谎言,仿佛这是一种心照不宣的游戏,是对那份古老爱情最基本的尊重。

长大后才知道,这“葡萄架下听情话”的习俗,源自古人“夜静深时,当有微声细雨,入于耳中”的浪漫想象。它让一个悲剧传说,在人间有了充满烟火气的温馨。我们伸长了耳朵的专注,恰似对爱情最原始的憧憬与敬畏——即使隔着一整条银河,也要努力去倾听爱的回响。

如今的七夕,已被誉为中式情人节,充斥着鲜花与礼物。但我总会想起那个在葡萄架下,怀着纯粹心情努力倾听的小女孩。牛郎织女的故事,诉说的不仅是爱情的坚贞,更是所有中国人对“团圆”最深的眷恋。

那夜夜可见的星辰,千百年来静静俯视人间。愿每一份跨越山河的思念,终能迎来鹊桥相会。愿天下所有有情之人,皆能守护属于自己的地久天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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