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盐五言六
最近比较烦 比较烦 比较烦
总觉得日子过得有一些极端
我想我还是不习惯
从默默无闻到有人喜欢
“马大嫂”——辉哥很喜欢旧时的一个歌曲专辑《有故事的人》。那时他还在大学里，跟一帮兄弟一边潇洒着，一边“强说愁”。（我们这里把家里负责买菜做饭的人称为“马大嫂”，不管男女。）
今儿下班路上，车里的音乐广播电台正播放辉哥熟悉的这首歌曲，他不觉跟着哼了起来。看看自己松弛的脸蛋，年轻时的锥子脸早就悄悄走失，一去不复返。那段有故事的青春啊，再也回不去了。辉哥感叹时光的飞逝，岁月的无情！
“最近有点烦，有点烦，有点烦……”
最近几天，比自己的青春流逝更让他烦的是：他的马虎老婆又感冒了！
感冒有什么可烦的？何况又不是他自己感冒。
错，老婆感冒，比他自己感冒还麻烦。每年秋冬季更替时，天气冷热不定，辉哥的马虎老婆就会连续感冒，一波又一波，接连不断。头痛，打喷嚏，流鼻涕，咳嗽，没精神，整得就像黄梅时节的雨，淅淅沥沥不停歇，烦得很。
其中最烦人的是咳嗽，白天咳，晚上咳，咳得不停歇，感觉肺都要被咳出来了，闹腾得一大家子都睡不好觉。马大嫂夜夜在枕边听着，又是糟心又是心疼。
他想：不行，还是得抓紧进补，比往年更早一点开始。以冬至为节点，阿胶在前，人参断后。
马大嫂回到家，找出了前年屯的东阿阿胶，还剩一盒。他拆了铁皮包装盒，扯掉硬锡箔，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这么四块腰牌似的阿胶，黑不溜秋的，泛着暗红色的光泽，看着嫌丑，闻着又不香，价钱倒是辣手。他无法想象从驴皮到手里这长方块儿，期间到底经历了什么。
不过，只要能帮老婆提高身体素质，少来给他添麻烦，他花的钱做的事儿也就值了。
辉哥利索地把阿胶块放进大碗里，然后打开一瓶本地的沈荡黄酒，通通通通，一股脑儿全倒进了大碗。深色的阿胶浸泡在深色的黄酒中，毫无动静，没有任何沉浮，像是被遗忘在水缸里的陈旧的锈铁块。酒味却很浓，散不开的苦涩的黄酒味儿。
第二天傍晚，辉哥带回来一堆干货，晚饭后，就开始剥核桃。
核桃有两袋，一袋是淡黄色泛白的，桃壳似乎是经过打磨了，像姑娘的脸蛋儿，光滑又有光泽，一看就是上等货，惹人喜爱。暂且称它们为“美核桃”。
相比之下，看看另一袋核桃，个头是相差无几，但卖相真不咋的，绝对称得上是丑角。你看那一个个黑乎乎的核桃，土黄色中夹着赭石色和纯黑色，脏兮兮的，像是刚从泥土里挖出来的，可核桃不是应该长在树上吗？桃壳上布满深深浅浅的不规则的沟沟壑壑，皱皱巴巴的。如果把它看成人的话，那就是干扁的瘦不拉几的糟老头样儿。
不过，辉哥从不以外表论英雄，他注重的是食物的内在。买两种核桃回来，就是想比较一下哪种更好吃。
只见他用核桃夹就着美核桃一夹，咔呲一声脆响，核桃肉出来了，看着颜色还可以，但并不饱满，褶皱细密。他丢一块放嘴里，也说不出啥不好，生核桃就是淡淡的这个味儿。
辉哥拿起丑核桃打开，里边的核桃肉反倒清白又饱满，咬着有股油油的清香，还真不赖。他暗暗得意：不能光看外表啊，买点便宜的丑核桃回来，还是很明智的。
辉哥哼着小曲儿，剥了一玻璃罐的核桃仁，搁在餐桌上，赏心悦目。
第三天傍晚，他捣鼓了一碗红枣，去核，剪成条块，又准备了些许红枸杞和黑芝麻，就开始熬阿胶了。
黄酒浸泡了两天的阿胶稍有浑浊，一股脑放进锅里，放进适量冰糖，用文火慢慢熬。熬阿胶是个劳神的活儿，得耐心地守着，不停地搅拌，让阿胶块慢慢融化。
话说阿胶这东西吧，是用驴的皮，切成小块，清水洗净，放入沸水中反复地煎熬，待驴皮的角质都已经融出，然后进行加热浓缩，凝固而成。也就是说阿胶就是驴皮变形转世，如今熬阿胶那应该是回到熔稠状态，再进行第二次塑型。哈哈，感觉有点神奇！
阿胶具有促进造血的功能，有提高免疫力的作用。这不是做广告，是增加点生活常识。辉哥对于吃的东西都很有研究，这种生活常识他了然于心，是个名副其实的“马大嫂”。
你看他坐在高脚凳上，守在厨房的炉灶旁，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鸡翅木筷子，时而看新闻，时而搅拌阿胶，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别以为他三心二意，其实他看得紧着呢。搅拌很有节奏感，停歇得也恰到好处，绝不会让阿胶块黏住锅底。
想当初他的马虎老婆第一次熬阿胶，有三分之一黏在了锅子上，怎么也熬不化，甚至有焦臭味。这让他大为懊恼，从此再也不放心让老婆熬阿胶了。
辉哥熬阿胶从未失手，瞧，阿胶块从他筷子底下慢慢变小，融化，与黄酒融为一体，越来越浓稠。经过一个小时的煎熬，终于全部融化成功。
他把准备好的红枣条、芝麻、枸杞、核桃仁放进阿胶中，搅拌均匀，熬煮两分钟，就关火出锅啦！
此时的阿胶散发出香味来，酒味和中药味被掩盖了，闻着很有食欲感。再看那色泽，正红的枣子和枸杞，点缀着土黄里透白的核桃仁，在黑芝麻底色的衬托下，那么光亮，那么诱人，犹如一轮由西域的玛瑙镶嵌而成的圆月，夺人眼目，让人垂涎三尺。
马虎老婆凑过来捧场，并大加赞赏，什么厨艺精湛，什么堪比厨神，什么色香味俱全。辉哥笑着说：“别调侃了，都没尝，哪知道味美？”老婆立马说：“我尝尝……”“别，烫着呢！”辉哥立马阻止。
“怎么都是枣子枸杞啥的，阿胶呢？”
“都藏在底下，你是看不到的。不要急着吃，待自然冷却后，放入冰箱冷藏一晚，明天就可以吃了。”辉哥耐心地说。
第四天，辉哥把一大碗熬好的阿胶摆在餐桌上，用水果刀划成方格子，然后用叉子拿出来放到保鲜盒里，一块块紧挨着排列好，阿胶糕就形成了。虽然没有买的阿胶糕那么方正，那么美观，但是每一块都货真价实。
满满两盒，每天吃一块，可以从冬至前的小雪吃到冬至后的小寒，补充能量，不怕虚寒。
马虎老婆早饭后吃了一块，又夸赞了一番：有酒味，有嚼劲，香，就是她喜欢的微甜口味儿。
辉哥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看着吃得欢喜的马虎老婆，得意地笑了。
真是个又暖胃又暖心的马大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