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与安生》看完一周了,看时几度泪崩,和闺密走出影院时,头还是痛的。
这些眼泪,权当还给年少时曾喜爱过的作者安妮宝贝,那时候的我和她一样喜欢抒情,拥有那么多无处安放的情绪。
陈可辛和曾国祥两个大男人,为《七月与安生》做了很多“变法”。和原著截然相反的结局,以及更多开放包容的细节,让电影呈现出比小说更大的格局。
不再只是普通的残酷青春,而是每一个戏中人都在认真地在“做回自己” ,那个最真实最原初的自己。
剧中最有趣的一个情节是:家明已经和安生分手了,答应回家和七月结婚,但乖女孩七月说:你逃婚吧,你走了,我才有离开的理由。
她不是不想离开,是所有人都把她框在一个正确的生活方式里,她自己不好意思打破,于是制造一个常人眼中的狗血剧来打破。
电影里七月的妈妈抱着表面上“被逃婚”的女儿,心疼地说:“过得折腾一点,也不一定不幸福,就是太辛苦了。”
是啊,再折腾,再辛苦,你也还是要Be Yourself,成为你自己啊。
从小到大,七月都有一个被安排好的、既定的人生线路图。念一所好学校,当一个好学生,找一份好工作,嫁一个好老公。她的人生,本来就会一直这样顺顺当当地“好”下去。
但她却认识了一个跟她表面温顺性格截然相反的人,安生。安生所展现出来的一切外在,那都是七月最想要成为、却无法成为的自己。
她后来和安生的各种“撕”,其实是和“真实的自我”的各种博弈。
“女孩子不要过得太辛苦”这种理论,本身也是另一种谎言,早早结婚生子面对的同样是辛苦,是要被说成“相夫教子好幸福”的辛苦,是不敢去撕破这个谎言只能忍着的辛苦。
中国女人自古以来就被禁锢得厉害,活得很辛苦。
一是身体和生活的:食不上桌,足不出户,裹小脚。
二是心智的:反教育,反读书,反思考,被迫接受女子无才便是德。
三是人性方面的:从父从夫从子,却没从过自己,一生只为男人而活。丈夫死了,不能再嫁;爱上他人,便是千古淫妇,要浸猪笼。
这种种禁锢完全剥夺了一个女人与生俱来的活力和激情,剥夺了她充分体验人生百态的可能和机会。
激情是生命力的表现,一个比较自由的生命会有比较多的激情;一个比较压抑的生命激情就比较少。
中国的大部分女性,就如七月,哪怕内心藏了很多很多的激情,也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压抑下去,伪装成他人眼中的“好女人”,换取一份他人眼中的“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后来的七月活成了安生,开始漂泊,去向远方,后来的安生活成了七月,过着安稳的日子。虽然她们不曾承认,可她们是彼此的soulmate,到最后,她们还是活成了彼此的样子,真实的自我。
按照心理学大师荣格的理论,造成情侣或密友间强烈吸引的原因之一,是“The Quest To Be Whole”---“完整之我”的追寻。
每个人都具有“显性”与“隐性”(或称“影子”)人格。换句话说,每人除了表现在外的“显性人格”外,还有个正好相反,潜藏心底的“影子人格”。例如,“安稳型”的影子人格是“自由型”。通常,“安稳型”看重客观现实,但是当TA在强调与表现“顺从”时,便不知不觉地把自己骚动不安的“自由”部份的人格,压抑到潜意识深处,变成隐性的“影子人格”。
乖乖女七月的成长过程中,多被要求“喜怒不形于色”,“女孩子就是要循规蹈矩”,她人格中激情自由的需求便被深深压抑到潜意识中变成“影子人格”。
当一个人遇见一位身具自己“影子人格”的异性或同性好友时,心中常会有欢喜雀跃的感觉,因为对方表现出自己所缺乏或被压抑的人格特质。
当“安稳”的七月与“自由”的安生相遇时,彼此都会充满喜悦。安生丰沛流畅的生命力,挑动起七月长久压抑心底感性部份的人格。与安生在一起时,七月那被压抑良久的“影子人格”开始见到阳光,感受一股从外注入,活泼新鲜的生命力,使她深受吸引,觉得自己好似脱胎换骨一般,受禁锢的心灵,顿时得以自由释放。而从小漂泊无依的安生,遇到七月,享受到她和她的家人带来的安稳时,也使自己尘封枯萎的“影子人格”重见天日,得到滋润,与自己“显性人格”整合,发展出一个较完整,较成熟的人格。
电影片尾七月说“我们都太会装”。安生明明是个特别想要安定,想要家的人,却装给别人看,她什么都不在乎。不在乎,会一直戴着男主角送给她的玉坠吗?不在乎,会和七月成为朋友吗?安生想要的无非是个温暖的家,这是七月有的。
而七月恰恰相反,她装成一个懂事的孩子,一个文静的孩子,明明已经厌恶透顶,却还要享受那个别人给好框架的生活。
她知道,家明没有那么爱她,她和家明太像了。每个人,都会对与自己截然相反的人产生兴趣,也就是,对埋藏的、被压抑的那一部分自我感到好奇,想去窥探,想去接近。
遇见安生,经过家明,七月心中,对于生活真正的渴望,她真正想成为的样子,才开始渐渐清晰。
她对妈妈说:“没能过上你们想让我过的生活,对不起。”
储存了一整个青春的勇气和爱,最后的最后无论在哪一个版本的结局里,七月都做回了真正的自己,其实也不晚。
残酷的青春如野火,烧掉一切虚假和面具,最后的最后,你会做回真正的自己吗?我是雪燕,我是安生,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