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汤站在山上，看着林中的斑鸠，在唧唧咕咕地叫着，想着一些长不大的心事。
春天已经很久了，野菜也像要急着出人头地似的，一个劲地疯长着。山喜鹊每天都欢喜地忙碌着，那略显粗糙的窠里，几只毛茸茸的小傢伙们，张着微黄的小嘴，在嗷嗷地等待着。
风吹过来，掠乱了头上的发丝，随着风过来的，还有春天那种特有的味道。混杂了花香、草香，还有虫鸣以及鸟叫的气息。像紧身的弹力衣一样，把阿汤身子包裹的严严实实。就是在这样的天气，阿汤一个人站在那里。望着远处连绵的群山，还有飘在空中的云彩。
那一刻，阿汤仿佛成了山上的一株草。
阿汤想努力地飞起来，飞过远远的山巅，或者能回到以前，那样多好！可是，阿汤也知道，那只能是想像。
阿汤只能在这样的春天里，想起年轻时候的一些事。那时的阿汤，青涩的像那只跳上草尖的蚂蚱，不知道时间是怎样的一道菜，他只是三二口，便匆匆吃完，急着去感赴另一场宴会。却想不到，围桌而坐时，才发现一切都变了。
他想念的那个人，不知道何处去了。他想说的话，已经没有谁去倾听了。那段时间，阿汤常常彻夜不眠，眼泪在黑色的夜里，像露水一样，打湿了脸颊，洇湿了枕巾。或者坐在桌前，写着诗，把思念写成一行又一行的文字。
那时阿汤的心啊！像有一把戳刀，在一下又一下地拉扯着。那时的阿汤，身体单薄如纸，有种忧郁的美。朋友们都担忧地看着他，看着他一个人走在月光下，好像一阵风吹过来，就会倒下似的。那时的阿汤常常做梦，梦里阿汤已经很老了，还是一个人过着。没有人喜欢他，他也找不到喜欢的人。阿汤很着急，很害怕。每次都会从梦中醒过来，那时是凌晨，夜是静的，月光是白的，阿汤睁着眼，听着自已的心跳，听着血液流向心脏的声音，阿汤有些愁了。
那段时间，阿汤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河堤的蔷薇花，开的正盛。浓烈的香气，在晚风里传了很远。阿汤站在石阶上，看着河水里的月光，在一闪一闪的。他用忧郁的眼睛，看着一对对走过来的情侣，心像被针深深扎了一下似的，很疼。他有些慌乱地跑了，街上的人很多，楼上的窗户上，灯亮着。有一种热闹的味道在夏天的晚上，慢慢消散着。可是，阿汤是孤单的。于是他坐在环路的电车上，从终点到始点，然后在从始点到终点。一直到未班车的铃声响起，他才蹒跚地回到家，打开灯，一屋的寂寞在那里嗡嗡地响着。
又过了N年，阿汤又恋爱了。像每一个沉溺爱情里的人一样，幸福地过着每一分钟。山上杏花开了，阿汤像风一样，在每一朵花上跳着舞。下雨的时候，阿汤打着伞，拥着那个甜甜的女孩，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傻傻地笑着。那一年，湖中的莲花开了很长时间，阿汤借了一条小渔船，载着心爱的女孩，一起在荷花丛里摇着桨。中午的阳光有些足，阿汤看着女孩微红的脸，有些心疼。于是折了一蓬莲叶，覆在女孩的头上。清凉的水珠顺着叶子滴了下来，落在女孩的裙子上，阿汤笑了，低低地唱着采莲的曲子，给女孩听。
那时阿汤幸福的，像掉在蜜罐里的老鼠，一辈子也不想出来。
后来阿汤有了小小汤，当小小汤长大的时候，阿汤老了。
老了的阿汤常常回忆从前的事。常常一个人来到童年的山上，看着远远的，绵绵不尽的群山，还有天空上飘过的白云，想着一些长不大的心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