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乡兵

“娘，民有危难，国有不安，我又岂能坐视不理？娘，您放心，孩儿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宋慈此时跪在母亲的房门外。宋母的房门虽然紧闭着，但还是能够听到里面的叹息声。连丝怡此刻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不住地流着眼泪。

过了许久之后，房门缓缓地打开了，宋母从里面走了出来。虽然已经擦干了眼泪，但是泪痕依然清晰可见。宋慈抬起头来看着母亲，想到自己要让母亲担忧，心中十分地自责。

“娘！”

“这都是天意呀！你起来吧。”宋母说着又叹息了一声，“你爹当年就跟我说过，说你凡事喜欢出头，恐怕会惹来灾祸。我让你早日纳妾生子，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如今你非要去，我又怎么能拦得住你，你自己保重吧！”说完宋母就又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面，重新关上了门。

宋慈拜别母亲，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到了哭成泪人的连丝怡。

“丝怡，你不用为我担心，我自己心里有数。”

“你心里有数？战场上刀箭无眼，谁又能确保自己可以平安无事？”连丝怡既生气又着急地说道。

“那些参加三垌叛乱的人只是一些老百姓而已，没受过什么训练，和金兵可是天壤之别，官军拥有绝对的优势，我们又只是去协助官军而已，所以你大可放心。况且有你和娘在，我又怎么敢不回来呢？你放心吧，我可是还等着回来跟你一块儿生孩子呢！”宋慈笑着说道。

连丝怡被宋慈说得破涕为笑，但很快又严肃地说道：“反正你一定要加倍小心！”

“好的，我记在心里了！”宋慈微笑着说道。

第二天，宋慈拿着账册来到了县衙的二堂，找到了正在喝茶的刘明仁。

“大人，这部分钱粮用于购置兵器，”宋慈把一叠账册放在了桌子上，“这部分钱粮就用来作为招募乡兵的奖励，”宋慈又将一叠账册放在了桌子上，最后拿着手上剩余的账册说道，“剩下的这部分就作为伤残、阵亡乡兵的抚恤吧，您看怎么样？”

刘明仁睁大眼睛看着宋慈手上剩下的账册。

“好，这没有问题，一切都按照你说的办吧。”

“大人，朝廷的回复估计今天或者明天就能够送到县里来，朝廷的回复一到，没有什么问题，我就着手开始招募乡兵并加紧训练了，这些奖励就在挑选和训练的过程中予以发放了。”

刘明仁笑了笑说：“这些事情就全交给你了，不用事事都告知于我，我对宋主簿是绝对地信任。”

“那我就先替将来招募到的乡兵谢谢大人了！”宋慈说着就向刘明仁拜了一拜。

“不用，不用，本县一向爱民如子，宋主簿何必拘礼。”

宋慈告别知县，走出了二堂，刘明仁看着他的背影，摸着自己脸上的黑痣，露出了奇怪的笑容。

第二天，宋慈带着人将一片空地整理平整，准备作为校场使用。昨天下午朝廷的回复一到，宋慈便立即开始招募乡兵了，此时几名衙役正带着昨天刚刚招募到的一些人在整理出来的空地上摆设着各种器具。宋慈看着那些忙碌的背影，点了点头，离开了那里，然后走到了旁边不远处自己昨天设立起来的乡兵招募点，准备继续招募壮丁。

“大人！”

宋慈听到了陈恒的声音，心里又惊又喜。

“陈恒？你……”

“刘知县已经同意我随军出征了，我终于又可以上战场了！”陈恒激动地说道。

“太好了文昌！我还在为训练的事情担忧，你来了，我就放心了。”

宋慈和陈恒将招募来的壮丁进行了三天完全针对体力的训练之后，又刷下去了一些人，最终共挑选出了三百五十二名壮丁。这些人都整齐地站在校场上，看着宋慈走到了校场前面搭起的台子上。

“诸位壮士！”宋慈对校场上的所有人说道，“南安军发生了暴乱！致使周围各地民不聊生，我信丰县的百姓也深受其害，沿纳和支移不断增加，我想各位也是苦不堪言！”

校场里面的壮丁们听到宋慈的话都是深有感触，不住地点着头。

“如果我们想要结束这种苦难，就必须平定叛乱！”宋慈继续说道，“只有平定叛乱，大家才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校场上的壮丁们更加激动了，他们一个个都感觉自己手心发热。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如今官军平叛遇到了阻碍，我们大家都是身强力壮的男子汉，应该去协助他们，平定这场暴乱！大家说是不是？”

“是！”三百五十三个人几乎同时喊道。陈恒站在校场的旁边，也用自己如同洪钟一般的声音喊着。

之后，宋慈便带领着众人开始了更加紧张的训练。他将所有人分成两队，宋慈带着一队的人练习射箭，陈恒则带领另外一队的壮丁练习枪刺，之后再交换训练。连续七天，每天都是天一亮便开始高强度的训练，除了吃饭和上茅房的时间，一直要训练到天黑看不清楚才会停止。

刚刚训练了两天，宋慈在这些壮丁里面发现了一个射箭技艺很不错的人，而且他也是所有人中训练最积极的一个。宋慈走到了这个刚刚二十出头的汉子身边。

“你叫什么名字？”宋慈问。

“我叫于勇。”那汉子答道。

“嗯！你很不错，训练得很好，而且你射箭的技艺十分了得，以前练过吧？”

“是的，大人。我爹娘想让我学文考进士，可我却喜欢当将军，所以我从小便练习射箭，想着有一天能上战场杀敌。可后来参军的时候禁军嫌我不够强壮，没有要我。”

“平叛一样是为国效力！你既然想当将军，咱们去了之后我让你领兵如何？”

“多谢大人！”于勇激动地说道。

虽然只有短短的七天，但乡兵们还是掌握住了枪刺和射箭的要领，当然大多数人离熟练还差得很远。七天之后，宋慈开始给大家发放之前便说好的奖励，让这些壮丁的家属领走，并且让所有乡兵都休息一天。大家都乐呵呵地躺着，看着自己的妻子、儿子、父母来领取自己所获得的奖励，而且心里还在想着，一定要好好地干，别让官长瞧不起，明年就能顺利地免除家里的赋税了。宋慈看到于勇在向自己的妻儿告别，虽然于勇年龄不算大，但已经有了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都只有三四岁的样子。

明天就要带领乡兵开赴前线了，宋慈让大家都休息一天，自己则来到了县衙存放户籍账册的库房，找到了协助自己的副手文吏，向他交待了自己走了以后需要注意的一些事情，当然他心中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之后要发放抚恤的事情。

宋慈手里拿着一部分赋税账册，对自己的副手文吏说道：“这些钱粮是用于发放伤残、阵亡乡兵的抚恤的，千万不可动用！切记！”

“这个事情您已经跟我说过好几遍了，主簿大人放心，我一定牢记心中！”

宋慈满意地笑了笑，告别了自己的副手，走出了县衙。此时天色已经不早，宋慈又来到了校场上。此时的壮丁们经过休息之后，体力都得到了恢复，精神状态都特别地好，纷纷在一起配合着，自发地进行着一些训练。

宋慈又将所有壮丁都集合了起来，自己又走到了校场前面的台子上，看着下面排列整齐的队伍。

“诸位壮士！明日我们就要出发开赴前线了。今天我在这里要向大家强调的是纪律，从现在开始，任何人都必须严格服从命令，做到令行禁止！凡违抗军令者，皆以军法处置，严重者就地正法！大家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下面的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好！”宋慈用十分洪亮的声音说道，“宋某今天就与各位在此起誓，叛乱一日不平息，我们就一日不归来！此次协助官军平叛，不胜不归！”

“不胜不归！不胜不归！不胜不归！”校场上的人们不停地喊着，声势震天。

第二天，宋慈便率领着乡兵出发了。县里面给大家提供了兵器和一些粮食——到指定地点之后由官军提供补给，但其他的比如服装什么的就没办法提供了，因此只有宋慈和陈恒骑着马，其他人都只能步行前进。也只有宋慈带着父亲保存着的一个头盔和一面护心镜，其他人都只穿着自己平时所穿的衣服。毕竟自己答应过母亲和妻子，一定要平安归来。打仗不可能没有死伤，宋慈只希望这次前去协助官军能够一切顺利，把损失降到最小。

信丰县的几个官员都来送他们，刘明仁看着逐渐远去，消失在自己视线尽头的宋慈，脸上慢慢地露出了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