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忙碌的人群外围,在院墙西边角落,有一个老头,精瘦,花白头发,在低头编着一只篓。他好像对这只篓有着万分的热爱,那眼神,那精力,全在篓上。一根数尺长的篾片,在他手里曲折翻转,哧哧作响,嘴里叼着一根香烟,那烟灰烧了一大截,却似掉非掉,在老头嘴边颤巍巍的抖动。周围那繁忙、那热闹,好像与他并无关联。
“老大,老三回来了!”是当向导的村书记谢兴同发一声吼叫似的喊,意在唤醒那编篓老头的痴迷和不晓事。
那老头并未完全抬起头,只是将头略仰起了些,昏花老眼的余光中,看到洋洋洒洒一大群人过来,他却并不吃惊,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回了就回了,到家坐就是了。”说罢仍然低头对付那只篓。
一行客人中,按说随便拉上哪一位来这里,足以引起这偏远的小山村的震撼。大家设想过常规的程式化式的接待,欢迎的繁琐与热度的无限度膨胀,甚至设想多年未见面的兄弟涕泪相向。可不曾想到今天在“老大”这主角面前,却是“到家坐就是了”,好像是乡邻间串门似的。
无奈,老大是这屋子的主人,更是谢总这次看望的主角。今天他这般作派,真让一行领导大惑不解。大家不好作声,只是悄悄地把眼打量谢总。谢总没事一样,笑呵呵地向大家说,到家了,农村的条件就这样,简慢各位了。
一行人走过老大身边时,只有谢总向他说:“老大,还在忙啊,来客了。”
老大这才掉掉烟灰,淡淡地说:“哦,回了?!让客人进屋去,上茶。”说罢他又找了一句,“我把这篓收个口就来。”
众人进屋,只见屋子里堆满了东西,成篓的水果,成堆的蔬菜,搭在绳子上长长的海带,几只关在笼子里的兔子。有一群妇女正在择菜,有人在洗菜,地下留有一滩水渍。几只大脚盆里,横七竖八地躺着脖子流着血的公鸡和母鸡。
真正能供客人坐的地方是太小太小,只有堂屋上沿供有祖宗牌位的一小块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