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筱雨出来后,就看到碧莲一副“我很好奇”的样子。筱雨向她眨两下眼睛,表达自己的疑惑。碧莲立马恢复原状,毕恭毕敬地服侍筱雨用餐。筱雨刚拿起筷子又放下,转向了碧莲:“你有什么事想问的吗?”碧莲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拨浪鼓般地狂摇头。
筱雨干脆不吃了,目光严厉地盯着碧莲,害得碧莲心里一哆嗦。碧莲看见自家小姐极其认真的态度,就不好再否认,小心翼翼地问:“那,我真问了啊。”筱雨点头。“为什么你的后背上有那么多的疤痕?”筱雨惊异了一下,又保持镇定,说:“我不是告诉过你,这是我小时候......”碧莲不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我想听实话。”筱雨好像被针扎了一下,嘴里倒吸了一口冷气。“你为什么认为这不是实话呢?”碧莲不清楚,但她就是这么认为的。“直觉。”“你的直觉真是精准地可怕。明明那么多人都相信的。”筱雨似是在自嘲,无声地笑了。她对碧莲说:“我把你当姐妹,也不妨告诉你真相。你,只要听不要说。”
筱雨出生在一个书香世家,祖祖辈辈都是朝廷里的官员。父亲满怀期望地等待一个男孩的出世,可最后抱到他手里的却是一个长相俊朗的女孩。父亲很不满,自她出生后,就基本没有来看过她和母亲。母亲也不气,总喜欢抚摸着她的头说:“你父亲忙,公务多,不来不是不关心你。你看,他每天都有送来好多好吃的。”筱雨相信妈妈的话,高兴地点头。
后来,她六岁了。父亲从来没有给自己庆祝过生日。她一直以为,父亲忙,但他没忘,就算他没有给自己任何礼物。六岁的她正好介于懂事和不懂事之间。母亲消瘦了不少,居住的院子也是破落不堪,下人从不尊重母亲,经常对她冷嘲热讽。母亲从来不抱怨,一直说父亲都明白,她也这样认为。可看着日渐苍老的母亲,她很心疼,她决定去找父亲。
她不知道父亲是在哪里住着,但她知道是和自己在同一所府里。她趁母亲睡着了,悄悄地去找父亲。说实话,她并不知道父亲长什么样,只是凭感觉认为父亲是一个不怒自威的人。她挨个敲开房门,没有找到感觉中的那个人。一个小男孩拦住了她。穿着藏蓝色的锦袍,腰间挂着一块晶莹的玉佩,束着高高的发髻。很蛮横地问她:“你是谁啊?”筱雨扇动细密的长睫毛,反问他:“你是谁?”小男孩双手一插腰,得意地哈哈大笑:“我是这府里的小少爷!”小少爷?父亲的孩子?那我也是府里的小小姐啊。“我是府里的小小姐。”眼前的小男孩显然不信,他夸张地扶额,使劲摇头。忽然又好像想起什么,指着筱雨,惊讶地问:“你是后院的那个!”筱雨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惊讶的,但她还是点头。小男孩很开心的笑着,简直是手舞足蹈:“哈哈哈,你就是我爹不想要的那个女儿啊。你还来这儿,我爹根本不想看见你。你和你那个快死了的娘呆在你们那个后院,永远不要出来了!”说完,他用讥讽的眼神看着筱雨,补充:“我怎么忘了,你和你娘住的地方还是我爹给你们的呢。”筱雨听见他一口一个“我爹”心中很是不满,再听到他说母亲的坏话,一下子气不过,用尽全身力气把这个无礼的男孩撞倒在地上。男孩没有想到她会来这一招,脚底一个踉跄,就倒在了地上。筱雨失望地走回了后院。她不仅没有找到父亲,还带回了坏消息。父亲根本就不爱自己,他又有了一个儿子。筱雨呜呜地哭了一路。此时的天气也响应着她的心情,淅淅沥沥地滴起了雨点。
她走在后院门口了,又不敢进去了。她知道,母亲醒来后一定会发现自己不在,一定会问自己去哪了。她不能说出实话,那样母亲会很伤心的。她抹一把被雨水覆盖的脸,冲出了府外。
大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商贩都散伙回家了,只有个别几个开小吃店的,撑一张竹棚继续营业。筱雨走啊走,不知走了多远。等她回头,她已经看不到自己家了。她的内心一阵恐慌,沿着来时路往回返。在雨声中,她听到了脚步声。不疾不徐,很悠然,却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脚步声。母亲常常告诉她不要一个人上街,会有坏人。真不巧,她遇见了。她加速,脚步声就变得急促;她减速,脚步声就变得缓慢。她确定这个人一直在跟着自己,她准备跑。在她刚一抬腿时,她的两眼一发黑,昏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时,她看到的是灰白的一片。她起身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片稻草堆上。周围还有很多的女孩子,大多数都和自己一般大,有一些似乎过了成年礼了。她们或坐或卧,静静的呆着。筱雨大概知道自己是怎么到了这里的,但并不知道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她戳戳旁边的女孩,那个女孩也是刚来,什么都不清楚。筱雨还想问问其他女孩,就听见“吱呀”一声。她才发现,这是一间屋子,还有门。
门外站着个粗壮的男人,高声喊着让她们都到门外去。女孩们不明就里地被赶到了一个院子里。院子最前面坐着一个老妇人,拄着拐杖,等待她们。
筱雨站在最前面,一直看着这个老妇人。老妇人颤巍巍地站起来,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宣誓着什么,然后对着女孩们发表自己的个人演讲。
那是筱雨六岁之前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