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历史学家家里作客(游欧小记之5)

中国人和西方人的理念自古就不同,举个例子,中国的皇宫金碧辉煌,不见树木,最多也就是喜爱花花草草的小宫女弄一个瓶子,插上一棵树苗花朵什么的。而柏林的城市森林里,座落着皇家禁苑,白色的小楼,白色的喷泉,清澈的湖水,森林覆盖,郁郁葱葱,令人流连忘返。

那一天去森林游玩,我们在湖边遇见了一个会说中国话的德国老人,见到我们就像见到老家的乡亲一样高兴。他说他去过中国,到过皖南,是研究中国问题的历史学家。

“您是研究中国的古代史吧?”我想当然地问他,因为西方人酷爱中国的古典文化。

“不是,是近代史。”老人说他的家离这里很近,邀请我们去他家做客,于是我们边谈边走。

到了家,书房里满眼的中国文物引起了我们强烈的兴趣。有陶瓷,各种工艺品,泥人张啦,杭州的小阳伞啦,苏州的仕女扇啦什么的,更多的是清代的妇女服装。

我们在沙发上坐下,老人从一个铁罐子里拿出西湖龙井给我们沏上,真是一个中国通啊!

“近代史,你为什么去安徽考察?”我接着刚才的话题。

“我是去拜访赛金花的故居,黟县,古民居,那里漂亮极了!”说着他走到挂着的清代服装前,指着一套绣花裙装说:“这就是赛金花穿的裙子,不过是仿制的。”

“您是一个赛金花的粉丝啊!”我开玩笑对他说,“你很崇拜她?”

“她是一个敢作敢为的民族英雄!”老人竖起大拇指。

“中国人可不这么认为。”我惊讶地看着他的表情。

“中国人对她太有成见了,连鲁迅先生也没有看好她!”老人的脸上写着遗憾。

“她是妓女出身。”我压低声音说。

“妓女又怎么样呢?”老人激动了,“牺牲自己的肉体,保住了紫禁城,太伟大了!”

“哦,她和瓦德西睡觉。瓦德西是你们德国人,八国联军的统帅,所以你这么维护他。”我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说,谁知却激怒了他。

“八国联军统帅是德国人,也可以是英国人,法国人,这并不影响我们对她的评价!”

这样的话题在国内是不能深说的,我喝了一口茶,想打个岔,说,“这是真正的龙井,在中国买到的有很多是假的。”

“里根戏子出身,照样当总统。勃兰特惊天一跪,如果他是妓女,难道就没有价值了!”老人不理会我,继续说。

“勃兰特总理是男人哎!”我借机调和气氛,心里想,德国人的性格,做生意直,做学问也直。

“据说中国有两个人写过赛金花的电影文学剧本,到现在也没有人敢拍!”老人似乎有所觉察,口气一下子和缓下来。

“其中一个是我的堂姐夫,《黄山日报》社总编,他老家和赛金花是同乡。”我说。

“我可以见到他吗?”老人问。

“当然可以,你什么时候去中国,我陪你去。”

“那就太好了!”老人高兴得像个孩子。随即,他竟然用中文唱起了张明敏的《我的中国心》:“长江,长城;黄山,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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