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起来,我便伸了个大懒腰。我活动了一下脚趾头,欢快地自言自语道:“昨晚不再做那个毫无意义的梦了,而是换了一个奇怪的梦,真是太棒了!”我说话的同时,一缕阳光被屋外歪脖子橡树的树叶分成一些阳光碎片,透过窗子照在了我的桌子上。我顺着阳光看过去,顿时拉长了脸:那本巨大的脏书还在这儿!这不是梦!我叹了一口气,走到客厅里去了。
外婆早已经起床了。她还是有点神情恍惚,我看看饭桌上的盘子里那坨焦黑的东西,不由得开始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你,来了!快吃吧,啊!新鲜面包。”外婆一看到我,吓了一跳,立刻用兴奋过头的语气跟我客气了起来。我又叹了一口气,趁外婆转身的时候,把黑面包扫进垃圾桶里,装作吃饱了的样子:“外婆,我先上楼去了!”便匆忙逃走了。
我三步并作两步回到房间,找出藏在柜子里的白面包(自从外婆煮的东西开始威胁我的生命时,我就每天在这里藏一小块白面包)吞了下去,又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抬起那本书扔在地上,打开了它。从昨晚开始,我已经把这本书翻过无数次了,我总想找到点什么。我心里知道,我其实是一直在试怎么才能重现昨天在阁楼上让这本书发光的情景。
试了好久,一点效果也没有。我发脾气了,想把这本书合上,帅气地丢出窗外。结果地心引力太爱我了,尤其是当一本比我的体重还重的大书靠在我身上时,我就不得不以蛙泳的姿势趴在了地上。我无奈极了,费力地移开这本书,一下子扑到了床上,翘起二郎腿,悠悠地望向窗外。
窗外只有一棵歪脖子树。我坐起来,跑出门(这很容易,因为外婆神情恍惚到了极点,根本没有注意到我),熟练地爬上橡树,将头靠在树干上。不知怎的,被微风一扫,竟把我的眼泪扫出来了。我干脆认真地哭了起来,哭得投入极了。沙沙的树叶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让我仿佛受到了安慰。
哭也哭够了,我在树上蜷缩起来,决定认真地分析一下昨天发生的事。分析了一会儿后,我猛然记起,每次我的胎记发出亮光时,和昨天下午胎记和书重合在一起发出亮光的时间,都是在下午3点10分左右!发现了这一点,我开心极了,顺着枝条荡回了房间,打开了那本书,然后,一动不动地,等着。对,等着。等着……
这时,我的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我用手安慰着肚子:“肚子啊肚子,就坚持到三点十分,坚持完之后,姐姐一定给你吃面包!”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终于挨到了三点十分。我看看表,慌忙将手捂在那本书上。奇迹发生了:先是我的手被一股突如其来的蓝光映照着,顿时,这蓝光充满了整个卧室!我下意识将身体也靠在书上。我感觉我的身体像被人拽着去到了某个地方,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睁开了眼,怎么周围都是蓝色的一片模糊?我摸索着戴上了眼镜,只见一个粉红色的东西像我飘来。我环顾四周,阳光从上方照射进来,映出一片片光斑,四周都是五彩缤纷的珊瑚和鱼儿,美轮美奂……等会儿,珊瑚和鱼儿?天哪!我到了海底!不谙水性的我立刻哇哇乱叫,手舞足蹈……
那个粉红色的东西来了,它一蹦一跳地游过来,我看清楚了,这是那条我在有妈妈签名的纸上看到的海豚!(只不过她真鱼比画上的可爱多了,辨识度高多了。)它先是对我说:“别急,你呼吸的了!”我试了一下,真的!我呼吸的了唉!还能在水里说话!我惊魂未定,憋了半天只说出来:“你会说话……”
“是啊,我们这里的人都会说话,你是谁?”它怀疑地仔细打量我。我结结巴巴地:“我是,蓝,蓝,蓝……”它的目光落到了我的手上。我下意识地将自己的手背到了背后。从小,所有人一见我都要摸摸我的手,像是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使我感到很厌烦。海豚将我的手拿过来(用尾巴),仔细看着我的胎记。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有点让人难以置信了。那海豚先是尖叫,再是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然后盘问我:“你是采虹和蓝古奇的女儿吗?”它那眼睛睁得超级大,我试了几下都说不出话,只好点点头。“天啊,我终于找到你了,你都长这么大了,害得我都认不出了!”它的眼里盈满了喜悦的泪水。
我懵了。我们之间的尴尬维持了足足五分钟,它的笑容也随之消失了。“你不记得我了?”它斜着眼睛问。我正在思索,如实回答会不会让它觉得我不礼貌。我还没来得及说,它便可怜巴巴地说:“我是可儿啊!”我只好一拍大腿,佯装着跟它很熟的样子:“额,哦,原来是你啊!”又安静了五分钟。“你们这里的人,都喜欢让人这么尴尬吗?”我受不了了。
“好吧,看来你是不记得我了,看来你的父母为了不让你受到牵扯,为你抹去了童年的回忆。”可儿低着头很失落的样子。我顿时对她产生了同情。
当我正想安慰安慰她的时候,她猛地抬起头来:“我带你去我家的记忆房间,你肯定会想起来的,走吧!”她顿时兴奋了起来。我慌张地往后游了一米:“不必了,不必了啊!”可她不由分说,直接把我架走了。
海内只听见我的大叫:“真的不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