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十一、二月,我断断续续,差不多用了整整一个月,写了《我的外祖父家》。母亲从小送人,我写的外祖父家,就是她的养身父母家。但那时,我对于外祖母的出处并不了解,母亲也从未说起过。
今天中午,我在乡里的家中;母亲去了屋外的地头。忽然,从门口走进来两个上了年纪的女人,都是黝黑的脸,差不多七十岁上下的年纪。我疑心她们是外地人——其它周边村子,或者别的什么乡镇——,直到她们开口,而且提到我母亲的名字。原来她们是来借铁鎝的,说在南面塘河上给某厂的老板种玉米。她们认识母亲,只不知道哪一家是我母亲家。然而母亲正好来,她们十分欣喜,因为正好撞到了。于是彼此说笑了一回,各自扛了一把铁鎝去了。
随后,我载了母亲去镇上修电器。在车里,母亲因了这两个人,却说了很多关于外祖母的事。
原来,借铁鎝的两个女人就是外祖父村庄上的,其中一个名叫妹珍,母亲从小认识。妹珍的娘家在东阳村,外祖母的养父也在东阳村,两家相邻。所以,那时候,母亲随外祖母去东阳,就和隔壁的妹珍相熟了,况且,两人年纪相仿。在后来,妹珍成年,也是由外祖母做媒,嫁到了现在的村庄。
但我这里并不要说妹珍的事,我上面提到过,外祖母有养父,原来,外祖母是湖州城里人,她的父母单生她一女。她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她的父亲无力养活她,就把她送去邻省的她后来的养父家。她养父本来娶过一房,因为婆媳关系交恶——据说养父的母亲强悍——,媳妇被赶出门去。养父后来就一直单身,而只领养了她。又外祖母小的时候,在东阳村,日寇侵略,她逃难时,摔伤手臂,延误医疗,就落下终身的手臂痉挛。后来,到她成年,养父就给她招赘了我的外祖父。但外祖父是个不明事理的人,邋遢、不修边幅,在岳丈家,与岳丈龃龉,不上一年,就被岳丈赶了出来,然后,他就带上老婆回了自己村上的家。
再后来,就有了我的“戆”的舅父;从此,她受尽了人间的怨气,直到晚年,吃斋念佛……
母亲说,外祖母是个极其聪慧的人,她不仅说话句句在理;还擅长女红:花样的鞋子,各式的衣裳……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
只我想到外祖母艰难的一生,如果她的母亲不早死,她在湖州城里念书、嫁人……,凭她美丽的容貌,聪慧的心灵,她的人生又会是怎么样呢?
我于是又添了无限的感伤。只现在,只能以此作为前面文章的补充,和一点缅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