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鸽人

鸽,傲尽群雄随风去,佳音至,泪花滚滚流。

                                              ——楔子

      已而夕阳在山,这是曾经我和父亲最欣喜的时刻。枝叶稀疏的老树遮蔽着那正炊烟袅袅升起的老屋。在树下,我与父亲并排坐下,望向渐渐泛红的天空。每到这时,伴随着清脆的鸽哨声,希望与快乐就会一同降临,所谓会降临的,不是天使,而是一群鸽子……

      我的父亲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他却拥有不同于常人的爱好。自幼就嗜好养鸽,时至今日,他仍一直同我谈其小时候,养鸽的故事。有时,还会到市场上去卖鸽。乡下的老屋里一直有几羽种优的小鸽子。父亲一直以这几羽鸽子为豪。直到一个雨后的傍晚,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原本恬静的生活。

      踏着还未干透的乡间小路,推开那“吱呀”乱响的铁门,望向那树下锈迹斑斑的鸽舍。父亲多年的心血,随着满地的白羽和细细的血痕,一同飞上了天际。这一幕我永生难忘,他望着空空的鸽笼,就着傍晚的残霞,他,显得苍老了许多。他扶着自己的腰,斜靠在低矮的院墙上,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那被夕阳染透的天空,渴望着天使的归还。“你说不是黄鼠狼进来了,把它们给吓跑了,过不了几天就会回来的,你说对吧。”此时,父亲仿佛是个天真的小孩一样,渴求着他所需要的答案。“是吧。”我顿了一下,看了看那低矮的院墙,我的心中有了答案,但我只能做出违心的应答,因为我不想再去伤他的心了。他望着我,可能得到了答案,我们彼此之间只是相视无言。他那忧郁的眼神仿佛是那深沉的海一样,仿佛马上就要噙满泪水一样。这一刻,在生活之中有些木讷的父亲,仿佛不是那个印象里高大能给人依靠的肩膀的父亲,而是一个失去自己最喜欢玩具的小男孩……

      填好食物和饮用水,我和他踏上了返程的汽车。在车上,他仍对我说:“放心,它们一定会回来的,只需要给它们填好食物和水就好了,到时候,我再来看看就好了……”再多的我也没有去听,我歪头望向那窗外的乡村风景,夕阳勾画着那天边的云彩,而那天下是一望无际油绿的麦田,天底下自由飞翔的鸽子啊,不要在留恋过往的美景,回家去吧;不要神往崛地而起的高峰,回家去吧;不要迷恋繁华的都市,回家去吧。

      不知道在多少次在城市与乡村的徘徊中,收获了多少次失望,终于,在一个清爽的午后,那铁锈斑斑的鸽舍中,终于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在鸽舍中,有一羽白鸽。正是,所有鸽子中天资最好的一个,也在很多比赛中得到了大大小小的许多奖项。父亲有些忧郁的眼神里,终于闪现出一点点的快乐。他将那羽白鸽捧在自己的手里,好像在欣赏世界上最精致的艺术品一样,这羽承载着他全部希望的种鸽,随后被父亲带回城里的家中,一直寄居在我卧室的窗户外。

      整日父亲对它悉心照料,细心喂它吃食杂谷以及为它添水。因为它腿部有伤,父亲还每日为它医治,还说在它伤愈之后,就要送它回归天空。父亲对它的无微不至甚至还让我有些小嫉妒。便每日借由此向父亲大吐苦水,但父亲总是笑而不语,或者说是有些任性,他总是恰好的维持着人与鸽的关系。

      又过了几日,已然是夏天,酷热难耐,窗外的知了都在有气无力的叫着。这样的日子总是让人心情浮躁,鸽子难闻的气味充斥我的房间,我对鸽子也是日益的反感。我催促他赶快把鸽子送走。可是,他总是说:“还没有到时间,不要着急。”慢慢地,它的伤势逐渐好转了,时不时还在笼子里挥动它的翅膀。似乎它已经做好回到久违的天空的准备了。父亲见它伤愈,便在一个早上打开了鸽笼。而它一下冲入了那久违的天空。“想必是它不会再回来了吧。”我对父亲说,父亲心里明白,可就是缄默不言。他抬起头望向那白鸽远去的方向,默默地留下了眼泪……

      次日黎明,随着熟悉的鸽哨声,白鸽竟回到了那打开笼门的鸽笼中。父亲望着那归家的白鸽,拿起专为它填食填水的什件,笑着对我说“看,这不老朋友又回来了吗?”我和他相视一笑,黎明的景色伴随那笼中的白鸽,以及那缓缓升起的旭日,构成了我记忆中最美好的画面,令我永生牢记。自此以后,我放下了对鸽子的偏见,因为我从父亲对鸽子的表现中,看到了爱,一种旁人无法理解的爱。

     

图片发自简书App

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我身处于一片晨光灿烂的田野之中。我仰起头,对着那清晨的阳光,淡淡的蓝天,我仿佛感觉到千万朵花朵仿佛在我身边盛开,一群群编队整齐的信鸽,正伴随着清脆的鸽哨声在我头顶巡回飞过。闭上眼,体会那种美妙的感觉,不由得泪水纵横,不知是生活的苦难让人难堪,还是体会到久违的美妙感觉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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