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金瓶梅》第一百二十七回 初会让西门庆神摇目荡的郑爱月儿
扬州运来的缎绢货物安稳地存放在家中,虽然在路上耽搁了些日子,也让西门大官人担心了许久,可到底还是一切安好。
西门大官人去掉这个心结,身心轻松,脑海中不由得又浮现出一张娇柔的面庞来。
那个前些天竟敢违背他意志的女孩子,到现在为止对那天没有及时前来都没有一句解释,平平淡淡的只是笑,袅袅婷婷的行礼,这一些些与众不同的举动仿佛为她蒙上了一层薄雾,让西门大官人怎么瞧也看不真切。
最亲近的小厮玳安袖了三两银子并一套精致的细沙衣裳,悄悄的先去往乐星堂,送给了郑家老鸨子,又捎话说:老爹随后就到。
老鸨子听说西门大官人要来,喜得不知怎么是好,向玳安说:“回去多向老爹问好,就说她姐儿两个一准都在家里恭候老爹到来。”
玳安回来向西门庆说了;
约莫午后时节,大官人着意打扮了一番【头上戴着坡巾,身上穿青纬罗暗补子直身,粉底皂靴。】坐上一顶凉轿,放下斑竹帘,带上玳安、琴童和春鸿三个小厮径直往乐星堂而去。
【坡巾】是指东坡巾,相传为苏东坡所制,被历代逍遥雅士所爱;
这一次跟随西门庆的三个小厮也有意味,往常总是负责背直袋的王经被留在了家中,换成了当初苗员外送来的南方小厮春鸿。
其中的意味很明确:只因为王经是王六儿的兄弟。
西门庆心思缜密,一个小小的漏洞也填补得天衣无缝,这样的举动真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可他实在没料想到,正是这次补漏的换人,反而成了最大的漏洞,还冤枉了一个无辜的女人。
郑爱月儿的姐姐郑爱香儿,原本是乐星堂的头牌,小名叫做郑观音,是西门庆的老相识,打扮的粉面油头倚在半门里迎接进去,安置大官人坐下,又盈盈的道了个万福。
老鸨子呼天叫地的进来,说道:“前日姐儿在老爹宅上多有打扰,老爹来便来了,如何又赐下重礼来?还送与姐儿贵重的衣裳。”
西门庆故作有气的问道:“我那天叫她,怎么不去?难道你们只认得那王皇亲家,不认得我西门庆?”
老鸨子连忙道:“我的老爹!你还说?都怪那个董娇儿和李桂姐。俺们都不知道那日是老爹的生日,她们两个都带了礼物去,只俺们姐儿什么都没有。若是早知道是爹的喜日,绝不敢答应王皇亲家。后来老爹又差了人来,慌得老身背着王家人,连忙撺掇着姐儿打后门上轿去的。”
西门庆道:“若是她那日不去,我就恼了。”
又问:“怎么那日她不言不语,好像勉强了她似的,这个又该怎么说?”
老鸨子叹道:“老爹不知道。这个小行货子,自从梳拢了以后,哪里肯好生出去卖唱?”
“又没见过世面,到了老爹府上,见了那么多贵人,吓都吓傻了,哪里说得出什么话?”
“她从小也是不爱说话,娇养的惯了。你看看如今都什么时候了?才刚刚起来。老身催促了好几遍,说老爹今日要来,让她早些起来收拾,她偏不依,还是睡到这会儿。”
郑爱香儿亲手递上香茶给西门庆吃了,又道:“请老爹到后面坐吧。”
西门庆缓步走入郑爱月儿的房外明间坐下,抬头只见上面用楷书端端正正地写着‘爱月轩’三个字。
坐了半天,正百无聊赖时,只听帘拢清响,郑爱月儿走了出来,没有什么头饰,只用一窝杭州缵挽着,【上着白藕丝对襟仙裳,下穿紫绡翠纹裙,脚下露红鸳凤嘴鞋,前摇宝玉玲珑,越显那芙蓉面。】
爱月儿走到近前,【往上不端不正与西门庆道了万福,就用洒金扇儿掩着粉脸坐在旁边。】
西门庆注目细瞧,见她比前日更显诱人,【不觉心摇目荡,不能禁止】...
骁骑很是疑惑,就连我这没见识过娼门的外行都能瞧出这一切都是故作姿态,怎么西门庆这个惯游风月的老司机反倒一点瞧不出来呢?
真正是当局者迷?
郑家妓馆为郑爱月儿包装的就是这个娇生惯养、沉默神秘的形象,今日还是一贯的作风。
知道西门庆要来,她却迟迟不肯起床,西门庆枯坐了半日,她才不施粉黛的走出来,一副慵懒的模样;
见到西门庆【不端不正】的道了个万福,这个不端不正用的好;
又用扇子半遮粉面静静的坐在一旁,安静的根本不像个一点朱唇万人尝的粉头,倒像个【清纯未被世俗污染】的大家闺秀。
大家闺秀也比不上她的这番做作。
这番做作再配上老鸨子那一番娇生惯养、不好好接客的说辞,活脱脱一个与众不同、惹人怜爱的脱俗形象便生动的展现出来。
这样的女子西门庆从前见过吗?
还真没有。
大约世间的男子极少有幸遇到如此有心机的女生,转换成现代语言就是我们常说的:绿茶姐。
只是如今的绿茶姐实在配不上这三个字,没有这份功力也缺乏扎实的表演天赋,连郑爱月儿的大拇脚指也难以比拟。
有些人总是爱‘装’的,‘装’到情不自禁,自己也信了,就是郑爱月儿这种。
只不过是狐狸总还有尾巴,后来她的尾巴露出来,索性也不装了,露出比李桂姐还阴森可怕的诸多坏心思。
为了笼络住西门庆,将所有同行的坏话都说了一遍;又为他主动干起了拉皮条的生意,哄得西门庆对她总是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骁骑在这一篇的确刻薄,实在掩饰不住的厌恶这个郑爱月儿;即使她有着骄人的面容,有着动人的身材。
西门庆今天简直就是个上了钩的鱼,连挣扎也不知道了,脾气也没有了,整个人都在晕晕乎乎的状态中。
想想他很认真的将自己打扮了一番,见到的郑爱月儿却一点装饰都没有,甚至连头目都懒得戴,一个不懂女方的心理,一个将男方喜好琢磨的一清二楚,两人不同的心理暗写很有些意思。
不主动,不讨好,不表露情义,等待征服的样子是郑爱月儿这个时期的主要表现形式,打动西门庆的原因大约正应了那句:任是无情也动人!
下一回西门庆在乐星堂的妓馆一日游继续,且看郑爱月儿又是一番怎样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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