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深秋之际,记忆中,大姨家的院子里有一颗不大不小的柿子树,从我到她家的那天起,这颗树便挺立在那里,我看着它一天天长大,它陪着我一年年成长。
9岁那年,迫于生计爸妈不得不离开村子去到县城谋取生路,我也随着父母转到了县城的小学。一年时间转瞬即逝,父母的生意日渐清淡,不得不打道回府,为了不影响我的学业,父母决定让我留在县城将我寄宿在大姨家。虽说大姨家也生活在农村,但离新学校却是很近。听说小时候的我非常闹腾,断奶段了N次都以失败告终,为此,母亲不得不把我送到大姨家让大姨领了一个月才隔断成功,不过也是折腾了她一个月,所以从小对大姨就有一种亲切感。
到大姨家的第一年,一颗柿子树映入眼帘,也是它开始结果的头一年。清晰的记得这棵树在经历了酷暑后惊奇般的挂起了几个绿色的果实,在仅有几条枝干当中隐隐约约,却又给人希望的象征。年幼的我激动万分,每天都期盼着它们能够快点长大快点成熟。有时甚至用手去触摸它们,还想对它们“下毒手”,不过被大姨看见后立刻阻止了我。到了秋天,只有三个坚持到最后,另外三个在成长的过程中不幸“遇害”,这三个也是在我极力的保护下才得以幸免。让我和表姐表哥们一解口腹之馋。那时候,大姨家还没有围墙,柿子树就生长在没有围墙的院子里,行人来来往往,这不得不让人担忧。我将大姨家的那条小黄狗拴在了柿子树下,即使这样,还是不能保全。每天放学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柿子有没有减少。阿黄和这颗柿子树就是我那时候唯一的牵绊。
第二年,这颗柿子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了一截。春天发芽之际我便对它细心照料,生怕它受到一点点的伤害。这一年,印象中是最热的一年,夏天的温度几乎保持在35°以上,正午时分可达40°。田地里刚种下的青菜苗也搭拉着整个身躯;山坡上的小草也像是脱了水的泥鳅;水泥路面都可以感受到烈日的灼烧;整个大地一副奄奄一息的景象。那段时间,大姨忙着灌溉庄家,水源都很紧张,灌溉需要每家每户排着队轮着来进行。一旦到了大姨家灌溉的时间,我和表哥表姐就一起去到田边守着水源不给其他人分走,忙的不亦乐乎,但大姨总是让我在家休息不给我出门。那时候,我整天照料着柿子树,时时刻刻关注它。晚饭过后,只见大姨拿着一个熟透的番茄出现在我的眼前;那柿子还早着呢,先吃这个吧!大姨说道。我接过番茄,笑嘻嘻的看着她,等她离开后我咬了一口这个和柿子长得很像的蔬菜,突然感觉心里一凉,整个番茄汁瞬间填满了口腔,甜润中带着一点解暑的酸,瞬间就感觉到了幸福的味道。三下五除二解决了这个番茄。从那以后,厨房里每天便多了一种像柿子一样的水果。
第四年,也是在大姨家的最后一年,柿子树似乎没有增长多少,但果实却多了许多,大姨家也建起了围墙,再不用担心路人把柿子摘走了。这一年,饱饱的吃了一次柿子。我们这里的冬天基本见不着雪,这一年冬天却异常的飘起了雪花。这是我记事以来的第一场大雪,整个大地白茫茫的一片,一夜过后那颗柿子树也被压弯了腰,我便抱着树干使劲的把雪块摇了下来。大姨把雪块用一个罐子装了起来,当时觉得很奇怪,以为是融化了来饮用,后面才知道是用来腌制菜叶,味道出奇的好。大姨总会做出一些出乎意料的美食出来,印象中,她做的油辣椒特别特别的香,每次吃饭都离不开它,大姨干脆一次性做一大罐放着,每天都可以用它来拌饭,记忆深刻。
后来,上了初中,父母给租房子在县城里面,开始了一个人野蛮的成长。偶尔还会去大姨家吃顿饭,每次都少不了那个油辣椒。随着学业的增多和接触了网络,慢慢的就很少再去大姨家了,后来上了高中和大学后再去的时间更是少之又少。但每年春节的初二必去的就是大姨家。
前年,接到母亲的电话,是姨父去世的消息。我匆匆的赶了六个小时的车程去到了大姨家,大姨见我的第一眼,仍然是亲切的微笑看着我,但却掩盖不住她那早已干涸的眼眸。来了,小寅;嗯,大姨,来了。我轻轻的抱了抱大姨,她那瘦小的身躯在我的怀抱中显得那么的无力。姨父年轻时候很少和大姨吵架,但也很少工作,更多的时候是喝的烂醉如泥。好在喝醉的姨父只会躺着睡觉,这让大家都省了不少的心。一家人的负担全部落在大姨的肩膀上。种菜、养鸡、做小吃、缝补、家政,只要大姨能做的基本都做了个遍。表哥表姐也很早就辍学,日子就这样慢慢的流淌在岁月的长河中。
大姨,就像我生命中的一道光,她用那温和的目光呵护着我的那段时光。
直到现在,那颗柿子已经不复存在,我又想起那个没有围墙的院子,想起春风下院落中飞舞的柿子花,想起夏雨中院落里新腥的泥土香,想起秋阳下零乱的小树影,想起冬日里院落里咔嚓的脚步声,想起陪伴我童年的大姨家的柿子树。
春夏秋冬,四季交替,这是那个院落带给我温馨的回忆,而这份记忆都有大姨的身影,我想,这样的记忆大概就叫温暖与感动。
又是一年深秋之际,记忆中的柿子树仍然结着丰硕的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