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之力》: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相反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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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电影《犬之力》,苍茫辽远的音乐和犬山的人与事久久回荡不去:人是复杂的,有时候我们自己并不了解自己,而大多时候我们也并不了解别人。正如广阔大地上的犬山,终究没有几个人看清它的样子,而自以为看清了的也并非真的看清。

电影的精彩在于背景设定于1925年的美国西部牛仔,故事却并未走牛仔电影英雄主义的路线,而是着墨于人性的探索,仿佛长焦镜头下又用了一次微距,把人物的内心若隐若现地抛在观众面前。而硬汉首领菲尔和胆小懦弱的娘娘腔皮特之间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菲尔本是整个局势的掌控者,却在结尾处离奇死亡,而本是青铜的皮特则露出了王者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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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言又止的人物关系对调其实并非偶然,回看整个电影的铺排,伏笔早已埋下。

菲尔外表桀骜不驯,他铁血、冷漠又孤傲,在广阔的西部农场大地上孤独地绽放。他对事物有敏锐地观察,得益于布朗克.亨利地教诲,他总能够看穿事物的本质,正如日复一日看山的时光,只有他能看出那是犬牙张开的样子。

他是王者,无论是农场的经营还是回归生活,他都拥有绝对的主导权,他接受所有人对他的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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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观皮特,他心思细腻,可以用碎纸做出如假包换的花束,也会搜集整理各种时尚以及美好事物的照片做成相册取悦母亲露丝。他会用可爱的兔子逗母亲开心。也会在发现母亲偷藏在枕头下的酒瓶后不动声色地替母亲掩饰。

但他也胆小懦弱,骑马会从马上掉下来,走下坡路甚至会吓到尖叫。他纤瘦的身形,城市化的打扮和随时随地面露委屈的神色结合在一起,仿佛与这片粗犷彪悍的土地格格不入,也因此成为菲尔和那帮牛仔们戏谑取笑的对象,甚至被菲尔冠名南希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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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相反的自己。只是这个隐藏的自己难以被发现,甚至我们自己。

菲尔外表硬汉,无坚不摧,内心却孤独脆弱。二十多年前,他失去了挚友布朗克.亨利---那个教会他骑马的人;那个教会他看透事物本质的人;那个教会他构建牛仔世界秩序的人;那个拯救他生命的人;那个树立了他人生信条的人。

布朗克.亨利是菲尔心中不容侵犯的神,是他的精神领袖,亦是他的灵魂伴侣。

没有曾经的王者布朗克.亨利,就没有今天的王者布班克.菲尔。

然而,对他的爱恋却只能深埋心底。只有在自己的秘密花园,他得以用自己的方式思念他,眷恋他,感受他的存在。就像他爬过那悠长的森林隧道,全身裹满泥浆跳进池水,下潜,前进,再下潜,前进......就像他在林中小屋翻看印有布朗克.亨利的杂志时的快乐,就像他躺在草坪上,用布朗克的丝巾触摸自己的身体,轻嗅着他身上的味道,阳光洒满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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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他感受到他的英雄布朗克.亨利从未离开,他不再孤独,而他的内心,褪去坚硬的外壳,是如此的柔软。

布朗克.亨利是他的精神支柱,亦是他的软肋,他守着他的秘密,孤独而又脆弱。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脆弱,下意识地用外表的强硬来对抗,武装自己。

而外表柔弱娘炮的皮特因长期躲在母亲的羽翼下。一方面他需要维持这种软弱来获得母亲持续的关爱和保护;一方面他又想要变得强大,以此保护母亲,让她过上体面的生活。所以,表面上,他顺从柔软,但内心他充满了强大的欲望,那种欲望在等待一个时机。

有时候他甚至不得不用软弱来掩饰它,他的内心有某种东西可以让他在某些时候有超出常人的强硬。比如,前一秒他还在用兔子逗母亲开心,下一秒他就可以从容地把兔子进行解剖。前一秒还在温柔安抚受伤的兔子,下一秒就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给它个痛快。前一秒马儿下山的时候还在恐惧尖叫,下一秒就毅然戴上手套亲手割下病牛的兽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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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菲尔带领牛仔来餐厅吃饭而羞辱了皮特的时候,他敏感的自尊心遭到了践踏,他内心的欲望之火喷薄而出,仇恨的种子已然埋在了他的心底。

尤其当母亲再婚嫁给菲尔的弟弟乔治,他们搬进布班克家族的农场,菲尔对他和母亲百般羞辱和折磨,母亲甚至患上严重的酗酒问题开始,他对菲尔的仇恨达到了顶峰,他内心的欲望被彻底点燃。

所以他步步为营,开始了自己的复仇计划。

上天给他的复仇之路开了很好的口子,偶然进到菲尔的秘密花园,菲尔的秘密暴露在他的眼皮底下,角色的主导权已然慢慢偏向了皮特。

菲尔想要打击皮特和露丝,他一改往日作风,假装教诲皮特牛仔精神,殊不知正好钻进了皮特的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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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皮特一眼看出远山是犬牙的样子,让他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再是他说他要成为他的样子,因为他是心目中的英雄。那一刻,菲尔内心的防线被打破。皮特征服了他,他接受了这个孩子,同时他的脆弱越来越明显地展现在皮特面前。

他恍然有种错觉,此时的自己变成了布朗克.亨利,而眼前的皮特,正是当年那个似曾相识的自己。他们现在所做的,正是当年发生在布朗克.亨利和自己之间的事情。从一开始的假装演戏,他忽然想要真心实意地用布朗克.亨利的方法教诲这个孩子,和自己很像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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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决定在在离开去上学前送他自己手编的绳结。而这结绳的情义正是送他上路的最好道具。

当菲尔因露丝故意卖掉他的兽皮而发疯的时候,皮特告诉他可以用自己保存下来的兽皮继续编绳。那一刻,菲尔忽然安静下来,因为他难以置信,这个孩子对自己的了解和深情。他的防线即将崩塌,他的眼神和动作传递着这样的信号。皮特知道时机成熟,在菲尔讲述布朗克.亨利拯救他的那个夜晚的情形时,他深情地看着菲尔,适时加了句:裸体吗?把两人的关系推向了高潮。

接着他学着菲尔的样子点燃了一根香烟,你一口我一口地传递着彼此的心意,气氛暧昧而又温暖.....菲尔以为这是他和布朗克.亨利前缘的再续,他卸下了所有伪装,他的手伸进水里继续编制绳结,他不知道,皮特给他的兽皮是用感染炭疽病的牛皮制作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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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菲尔没有起床,乔治送他去医院没多久就去世了,没人知道他的死因。

而皮特,从窗户俯视着参加完葬礼回来的母亲和乔治,脸上露出了一抹狡黠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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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场人物角逐中,外表柔弱的皮特利用菲尔的脆弱,一步步击穿了他的内心世界,最终惨死在自己的阴谋之下。而他,则完成了自己内心世界秩序的建立和角色转换。他也许依然会用自己柔弱的外表诓骗世人,但当他从窗户中俯视母亲和乔治的时候,他已然确立了自己王者的身份。那些人可以继续藐视自己,但他会用自己的方式来捍卫尊严和生命,让他们付出代价。因为他知道,即使强如菲尔,只要找到他们的软肋就可以击垮他们;即使弱如自己,也有坚强的一面,只要唤醒欲望,加以利用就可以无坚不摧。

他已经知道了,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相反的自己。就像在他们的故事中,菲尔是明线,而他则是暗线,菲尔在舞台上表演,而他则在暗处操纵着一切。

所以,这样的结局并不意外。也许正如菲尔和皮特看山时候的影射一样:菲尔他外表的强硬如犬牙般明显,但他内心脆弱柔软,所以他不是一下子就看出来犬山的形状。而皮特则表面非犬牙,但内心隐藏着犬牙,内心本就有的东西更能看见,所以他一下子就看出了犬山的形状。他看似懦弱,却更接近事物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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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如《教父》中所说:“那些一下就看清事物本质的人比一辈子都看不清事物本质的人要厉害得多。” 所谓强者败在弱者之下,看似讽刺实则是生活的本来面貌。只是这种觉知颠覆常识,不被大多数人所察觉罢了。再看电影《疯狂动物城》,亦有异曲同工之妙,强大的肉食动物接连落入圈套,离奇失踪。而连环凶案幕后的终极大Boss不是别人,正是谁也想不到的温柔绵软的羊市长。真相令人哗然,实际不过是菲尔与皮特故事的翻版。

真实的生活中谁又是菲尔,谁又是皮特?不到故事落幕,恐怕没有人知道。

只有保持谦逊,看透事物本质。不要轻易看高一个人,也莫要随意看低一个人;不要高估自己,也不要低估自己。因为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相反的自己, 而那个自己,很有可能在不经意间改变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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