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去砍草了。
中元节临近,母亲去世后的第一年七月半,会有许多亲人过来,我们一起去给母亲上坟。
老爸说,坟地的草长得老高,得砍一砍,不然等到那天,来人没地方站,磕头也没地方跪。
午饭后,我在洗碗,老爸说,趁着现在没有下雨,他去把草砍了,等会儿如果下了,他再回来。我说,你等我一起。
那是母亲的坟地,我理应出力,老爸去干活,我也理应分担。
坐上老爸的摩托车后座,在农具店花十块钱买了一把镰刀。秋雨停歇,秋风乍凉,我担心老爸被吹凉了胃,晚上又不舒服。他说回头干活一出汗,就不会冷了。
来到目的地,我才知道为什么得砍草——野蛮生长,茂密翠绿,比我头顶还高。
我上去便抓住个儿高的砍,手刚一抓住草叶,禾本科植物那细薄的叶边,感觉手掌快要被拉破。如果戴个手套,或许会好些,可我没经验,没有带。
老爸看我的方向不对,他说那是别人家的,不往那边去。
难怪呢,我说怎么变化这么大呢。这是我第三次来,还是认不太清,有些惭愧。
我们一边往深处走,一边割草,清理出一条明显的小路。割下的草,直接丢在小路中间垫脚,不至于泥泞。
越往里走,草越深。如果紫色的花再多一点,如同置身一片花海。老爸说,那边有几棵柏树,就是以此为界。
我几乎没有野外劳作的经验,但好在割草是比较简单的活计。因为这是破坏性工种,只要割掉就好,不像插秧播种,要看是否整齐,割稻还要考虑怎么扎捆,怎么打稻,还要照顾下一道工序。
割草只要左手抓住草茎,右手从根部用力割下去,手起刀落,把野草丢至一旁的地上就好。
雨后的草叶上,还挂着水滴,手被浸得湿漉漉的,虽然有被拉伤的不适感,但也没有特别疼痛。新买的镰刀很锋利,手指不小心碰上,就破了皮。
老爸不再像年轻时那样能干,我们离得不远,分头往两边割,但他没割几下,就得站起来休息一会儿。我听到他粗喘的呼吸,因为呼吸不畅,时不时叹一声气。
一直弓着腰,有些腰酸,擦一擦汗,继续往前。老爸比我更熟练,但体力远不如我,老爸真的老了。
就这样,我们马不停蹄干了两个小时,坟前的空地完全清理出来。老爸说,我们还是有成绩的。语气里满是成就感。
记得那些年,老爸总是趁着暑假做一点木工的活,两米多的木材,扛起就走,一车一车地往家搬。砍草这样的活,根本不放在眼里。
前天下午,他来割了一会儿,但只完成路口那一小片,只有我们今天干的五分之一。今天我们两个人花了两个小时,如果不是我跟着过来,他可能明天还得再跑一趟。
于我而言,会有些刺挠,晚上感觉到手掌各种细小伤口的刺痛,整条小臂都是纵横交错的红痕,但我不累。甚至觉得,人应该适当做些体力劳动。这样的劳作,脚踏实地,心安理得。可对老爸来说,这已经算是重活儿了。下次,还是让他花50块钱,请人来干吧。
荒郊野岭的坟地,人烟稀少,虽然有青山绿树环绕,但一个人站在这里时,会不会孤独?不知道老爸一个人往这里跑过多少次,每当他一个人站在母亲的坟前,在想什么,会有种老无所依的孤独与无助吗?
很庆幸,今天下午我跟着来了。陪老爸干活,陪他在母亲的坟前忙碌。我的时间和能力有限,但在这样的时刻,会让我更深刻地认识到,亲情的深刻绵延,会让我以后更加努力去尽自己的绵薄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