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许立志作为一名打工者,在外辗转漂泊多年,在深圳富士康电子厂工作三年,字里行间却透着难过与无奈,流水线上流走的是他的青春。三年后他离开深圳去江苏工作一年,但在四处碰壁之下,他最终只能无奈重回富士康,在签下了一份为期三年的劳动合同后,他被深深的绝望笼罩,最终于2014年9月30日下午从17楼纵身跃下。10月1日,他的微博上最后一篇定时发送的诗篇《新的一天》在午夜零点准时发出,新的一天波澜不惊地到来,就像昨天有人悄然无声地离去。
他的诗大都是在打工期间创作的,他在流水机器上日复一日地兀立,身体被禁锢在工作台前,双手如飞,思维却动弹不得,机械般的看着眼前流过的一件件产品:“流水线旁我站立如铁,双手如飞/多少白天,多少黑夜/我就那样,站着入睡”(《我就那样站着入睡》)。他的第一首诗也是在这个时候诞生的:“所在的工站赐我以/双手如同机器”,“手上盛开着繁华的/茧,渗血的伤/……自己早站成了/一座古老的雕塑”(《流水线上的雕塑》)
最痛苦的是,了然这些,却无力改变,只能站在高处望着自己一点点把自己消磨成形销骨立的样子。其他工人是为了各自的目的而工作,虽然苦累却也心安,而他心里清楚自己或许不该在这个地方却无处可去,这种刺心的孤独把他心中的苦闷一点点地发酵开来:“我向你们谈到这些,纵然声音喑哑,舌头断裂,也要撕开这时代的沉默。我谈到血,天空破碎,我谈到血,满嘴鲜红。(《我谈到血》)”
繁重而枯燥的工作,也让他周身遭受病痛的折磨,每天数千次的弯腰使他积劳成疾,长期的夜班让他生活颠倒,强制的加班和不规律的作息让他失眠:“郁积了三百天的劳累,在岁末被命名为偏头痛,它定格在我的太阳穴上,如海啸夜夜呼号。药还沉睡在药店里,颗颗饱满。失眠者死去的样子,翻来覆去都是一个姿势。”(《苍老的哭泣》)
他在离世前的半年里,没有回到过故乡,他想家,从他的诗中可以看到他的乡愁:“想家的时候,我喜欢一个人站在阳台,凝眸万家灯火。谛听对面楼,炒菜的声音,或低头黯然,或抬头看天,任凭那弯弯的月亮。一次次地,把我瘦瘦的乡愁,割出血来”(《乡愁》)
可他一直到最后赴死,也未能踏入故园,那弯弯的月亮,也只好化为铁一样冰冷的颜色,被咽入口中:“我咽下一枚铁做的月亮,他们管它叫做螺丝。我咽下这工业的废水,失业的订单,那些低于机台的青春早早夭亡。”(《我咽下一枚铁做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