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万俟太史忠心为国,却不幸惨遭杀害。”慕容令叹道,“当日我父王在中山听闻此事,曾悲恸数日,难以进食,每日只是率领我们望空遥祭太史大人。”
“是啊。”司马牛也伤感道,“太史大人待小人恩重如山。可我无能,在他被害后,却连他一家老幼都救不出来。”
他顿了顿,垂头自责片刻后才又继续道,“由于心中激愤,我曾经假扮宫廷侍卫,想要入宫行刺太后。不想却被发现,幸亏抽身及时,才得以逃得生天。后来又几经辗转逃到了这一带,寄居在一家旅店里干活儿谋生。昨晚恰好遇到那两名公差带着大王子到旅店投宿。小人今日便一路暗中尾随,想要救出大王子,只是一直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方才事态紧急,才被迫出手。所幸上苍庇佑,好歹解决了这两个畜生。”
“大恩不敢言谢——”
慕容令一边说一边准备站起来行礼,刚支了一下身子,却又立刻倒了回去。
司马牛见状,赶紧将手上弓背上箭放下,上前搀扶着他坐到火堆旁。
“大王子,你先坐下来休息一下。”
司马牛说着,便去那名死掉的公差身上找来钥匙,将慕容令的手链脚链解了,又从自己怀中掏出些鸡腿和干牛肉一类食物给慕容令进食。
慕容令正饥饿不堪,抓着鸡腿牛肉便大口吃起来。
司马牛又将身上水壶递给他喝了水。
饭饱水足后,慕容令脸色看看好转,才勉强有了些精神。
两人坐在火堆旁休息养神,说了些闲言碎语。
“大王子,你们一家不是已经逃去秦国了吗?你怎么会被流放到这里?”司马牛问道。
“唉,此事说来话长。”慕容令叹息道,“我到现在都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连我父王他们在哪里我也不知道。”说着他将一根木枝投到燃烧的火光中,凝视良久。
司马牛见慕容令不愿多讲,也就没有继续问。
“那大王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慕容令收回目光望向司马牛,眼神充满诚挚的感激:“司马大哥——”
话刚一出口,就被司马牛打断。
他笑道:“大公子言重了。我是一个莽夫,自小粗生粗养,怎么敢当‘大哥’二字?你叫我阿牛就是了。”
慕容令也笑了笑,听从了他的要求。
“阿牛,我们一家在大燕屡遭陷害,到了秦国也无法安生。如今,天大地大,我却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
司马牛听他如此说,也为他感到凄惋,沉吟一下方说道:“那大王子就跟阿牛隐居于此吧?这里相对来说还是很安全的,只不过日子有些无聊罢了。”
慕容令无奈地一笑,捡起身旁的一根树枝望了望。
“阿牛,我是慕容家的后代。自小父王就告诫我们,慕容家的人,死要死得有尊严,活要活得有价值。绝无苟且偷生一说。”
“那大王子的意思是?”
“既然走投无路,那就只有铤而走险了。”此刻,慕容令再次想起了衰颓国势,想起了举家不保,想起了自身被害。一时间旧恨新仇一起涌上心头,让他恨意叠起,不由得将手中树枝狠狠扔向了火中。
“秦军步步蚕食,大燕危在旦夕!我准备潜回邺城,刺杀慕容评和奸后,然后迎回父王,重整大燕江山。”
说完这掷地有声的一番话后,他扭头望着司马牛,“不过此事风险极大,阿牛,你没必要跟我一起去冒险。若我慕容令能够成功,必当厚报你今日的救命之恩。”
司马牛被慕容令的慷慨豪言感动得心血沸腾,不禁猛然摆正身姿,单膝跪下,拱手铿锵道:“大王子说哪里话?阿牛虽是一介莽夫,却也并非贪生怕死之徒。自从太史大人死后,阿牛无时无刻不想着为大人一家报仇。只因势单力薄,难以成功。今日大王子既有此意,阿牛又岂能苟活偷生,置之事外?若大王子不弃,阿牛愿生死追随大王子。”
慕容令听他说得苍凉悲壮,豪情万丈,知道不能拒绝他。而且有他做帮手,成功的把握也会更大。
于是强忍着疼痛站起,用双手搀着阿牛两臂,扶他起来。
“好!阿牛,从今以后,你和我便是生死之交了。我们未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决不相负!”
阿牛凝着慕容令,坚定地点头,并重重地抱了一个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