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鱼,我不会爬树,我也不想爬树。
自然是不能和父母说的,因为他们会“担心”。
临近毕业,我的心理生理承受已近极限,为了自救,为了求生。
我和父母说,
“毕业之后我不想做这一行了,我想跨考。”
他们不信,他们以为我头脑发热,他们觉得我怕苦怕累。
我想我应该不怕苦累,因为和自己拧巴顽抗了那么多年,我从没和他们喊过疼,我甚至想逼自己适应这种生存方式,做一个他们“满意”的孩子。
但生命不是其他东西,生命会自己找到出口。
我几次就诊,身体状况急转直下,他们对我的转行想法并未表态,双方僵持之下,我回到家里待业。
直到那番田地,父亲仍说出了下面这番话:
“你的心态不行,为什么总是觉得要是做了XX职业就会死呢?”
不是我的心态,也不是我觉得,
是我真的,
不适合做。
我的纤细敏感、情绪丰厚、迅速透彻,在这个行业里分文不值,甚至成了矫情和脆弱的笑柄。
我一度以为,分文不值的我不该存在在世上。
有人总在问:“喜欢有什么用?”
我来告诉你,
不是喜欢有什么用,
而是喜欢背后往往藏着一个人的生存动力和他感受幸福的能力。
人当然可以甚至必须为了生存做些不喜欢的事,
但如果那些不喜欢的事削弱了你的自尊,剥夺你感知快乐的能力,甚至已经威胁到了生存,
那么我问你,喜欢有没有用,重不重要。
山穷水尽,油尽灯枯,似乎不适合拿去形容一个年轻人,
但很适合形容当时的我自己。
那天母亲坐在我床边,背对憔悴无力的我,说:
“早知道听你的学文就好了,当初L老师说你从小就有那个天赋,a老师说你的能力是我们看不到的。”
我躺在床上,虚无地笑了笑。
所有的人都在说父母是为你好,但很多时候我想反问他们,他们是否真的了解过,或者真的看见过我。抑或只是把一套最标准简单的流程往我身上加,说那是爱我。
后来的我煎熬地度过了转行期,很感恩,找到了一个我不那么排斥,他们也接受的职位,我终于,能喘口气了。
整篇文章都是如实记录,我身上发生的事。我花了很长时间,去说服自己,不能怪父母,其实都是自己没有拿定主意。
从来没有人站在我身后,坚定地支持我。因为没有人懂我。
父亲曾在一次酒局上半醉地和别人讨论:“我女儿作文写好,思维也是文科。”
别人问:“哪为什么不让她学文?”
“学文干什么,专业就那几个。”
语罢大家继续把酒言欢,可我在一旁用了全身力气忍住不哭,那是我第一次,听到我父亲夸奖我,当面的。
原来他和母亲都知道的,也认可的,但是他们不愿意。
至于他们不愿意的原因,我用“他们不爱我”这个理由自我折磨了很久。直到有天我看到一张母亲偷拍父亲的靠着栏杆抽空抽烟的照片,我意识到,他们的人生很难,他们老了。
他们的人生难到,很难再去相信一个关于年轻和天赋的奇迹,他们很忙,忙到自己的日子都无法看顾,还要忧心我是否主动无意走进错误的道路。自顾不暇,求稳保底,他们不相信奇迹,他们希望我平稳安全,平安。
他们或许很想爱我,但爱不动。
他们已经竭尽全力,他们爱我。
肉身自父母纲常来,灵魂将向何处去。
这个决定权留给我们自己,是拷问,也是安慰。
撕心裂肺如暴风骤雨后终渐平歇,有时我站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看马路对面斑马线旁的立牌数字一个个倒数,像是从头经历一遍那些让人窒息的选择时刻。
只是现在的我很少彷徨四顾,我只是凝视着那个数字,屏息。
3
2
1
朝前走。
过去的意思是,过往我的样子,我去过的地方,好在我们还有很多未曾踏过的道路,和终将开启的新篇章。
经历美好过去的人们,我羡慕你们,过去不甚圆满的人们,我们是时候抬起头看看前路了。
“凡是过往,皆为序章。”——《暴风雨》莎士比亚
愿所有人,都拥有一个比过去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