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与想

“我们每一天都在努力地成全生活,却从未成全过自己。 ”

琴琴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从小与土地田埂为伴。她生活的圈子似乎很大,漫山遍野全有她的足迹;她生活的圈子又似乎很小,贫瘠的山村除了绵延的山还有的也就只是一弯弯崎岖的山路。琴琴从小就渴望着翻过这些大山,看看外面世界的车水马龙。

  8岁这年,琴琴在电视机上第一次看到钢琴。看着他人的手指在琴键上飞扬,她的心也跟着电视机里传出的琴音一起跳跃了起来。琴琴心里的声音像快要溢出的开水又满又烫,她想要触碰这分明的黑与白。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在大腿上跳动,夸张的动作和假装投入而左右摇晃的身子使得她像一个天真而又滑稽的小丑。

  18岁这年,似乎走到了大多数人的人生分岔口,可琴琴却好像不再迫切,她开始帮父母忙碌着农活,操持着家务。她依然记得8岁那年的心动,但同样也记得向父母讨要钢琴时那坚定的拒绝,那时的她只感到失望而如今她却能深刻体会到那拒绝里的无力。她的生活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父母一锄一锄地堆出来的,勉强的温饱已经让这个家庭充盈着心酸泪。这个世界上只有真正吃过苦的人才不会喊苦,18岁的琴琴没有挣扎抱怨,心里的那朵花来不及绽放就已被她自己掐断。父母脸上那些岁月风霜打磨的坎坷以及头上爬满的丝丝银霜,让琴琴感到对未来的害怕。她怕她的人生还没走到所谓坦途时父母以及抬不起腰,已经艰难活过大半辈子的父母也许某一天就像快燃尽的柴火忽地就灭了。琴琴已经不再迫切地需要梦想,她想要的是在父母有生之年更好的活着。

  22岁那年,琴琴嫁人了。没有浪漫韩剧的情节,琴琴只不过是嫁给了那个能给她贫瘠生活里带来微弱光亮的人而已。对于有些人来说,他们的世界里没有太阳,只有一点点的光照亮着,像萤火像月光,总显得苍凉了些。可是这一点点的光于他们却已经足够了,那就是他们心中的太阳。琴琴的丈夫就是琴琴心中的太阳,而婚后的家庭也变成了她的全部。琴琴为家庭操持、孝敬父母、忙于生计,她的生活似乎很忙,没有空隙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再后来,琴琴生了孩子、照顾着他们一天一天成长。她已经很少会想起年少时的那个梦了,直到某一天,孩子用稚嫩的声音对她说:“妈妈,我的梦想是当一个科学家哦。”琴琴的心里好像蒙上了一层雾,明明有什么东西在心上让她难耐,可怎么也看不清,她感觉丢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看着自己的孩子,那张和她有些相似的脸充满了活力和对未来的期盼,琴琴知道她丢了什么,那是她再也抓不住的东西——她的梦想。曾经她也是眼睛里住着星星的孩子,如今她是子女、是妻子、是母亲,却唯独不是她自己。望着那依旧耸立的山,它似乎落在了琴琴的心里,这一生她背起了生活给她的所有责任,却把自己丢在了大山里。

  等琴琴老了,在她记忆中最鲜活的不是她作为子女、妻子或者母亲,而是8岁那年的她,那个好笑的孩子。琴琴常常想,她的梦想到底是怎么死去的,是被生活给她的艰辛压碎了吗?还是被她在面临选择时抛弃了?那个让她放弃梦想的时机,是父母的皱纹和白发还是在她明白生活不易时选择了更安心的路?

“ 活着当然不容易,所以那些不切实际的梦想就应该抛弃。”在琴琴年少时,这句话也许就是她内心最真实的话了。小山村的孩子,从小听惯了父母对生计难维的抱怨,忙着为生活努力。也许突然有一天孩子的心里有了一颗梦想的种子,它慢慢发芽长大。随着孩子长大,越来越清楚生活不易,他们开始害怕心里的这颗种子。为了活着他们就要比山外边的人更加努力,又拿什么培育心中的种子呢,这条路漫长、艰难、痛苦,走下去又需要多少勇气。所以生活成了他们扼杀这颗种子的借口,让它枯萎死去。可是这世上总有那么多成功的人,他们熬过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他们选择了成全自己。活着多么不容易,可人生漫长,几十年的岁月里谁也不知道或许在某一天人生就会有机遇。在那之前,我们要用其所能成全自己为我们心中的那颗种子而努力,拥抱所以的困难不向生活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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