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一树素绡已然泼天而起。褐枝擎雪,千盏银钟倒悬云端。宿露在绢质瓣尖凝成冰魄,萼底洇着未晕开的紫痕,恍若徽宣上一滴将散的宿墨。
我屏息踮足,将垂枝牵至眉睫三寸处。清冽的香气自百会穴涌入,是初雪融进松针的冷香,是月光浸透素绢的幽芳。虬枝忽颤,露珠滚落时惊觉枝桠竟在抽长——这合抱之木原是岁月堆叠的塔,三十轮春秋化作直指苍穹的玉骨,十万朵皎皎皆是光阴凝就的舍利。
曾见峄山桃夭灼灼,玉皇顶杏云如沸,却不及此树孤绝。百花尚在料峭中瑟缩,她已裁冰为裳,捧雪作盏,将整冬蓄养的月光悉数绽放。最是那欲滴未滴的晨露,恰似观音玉净瓶微倾,把三界清泠都斟满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