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外面下着雨,屋里一片漆黑,几乎唯一的光源都来自我的书桌,很想肆无忌惮地打字,但室友在睡觉,我终究还是戴上了键盘套,无法太放肆。
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状态,在集体生活中保留有一定的个人空间,既不会太孤独,又不会不自在,我们各做各的,大部分时候我感到舒适,偶尔被影响,但其实影响主要来源于放大了的内心的恐惧和焦虑。
可是这种日子应该不会太长久了,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我即将真正地一个人了。我其实有点害怕。
这很矛盾,一方面我渴望自由和独立,同时我又惧怕孤独,但这本身就是一体两面的事情,我应该明白的。我只是不明白我到底想要什么。
每次去师姐那里做美甲,都给我一种稳定感。好像他们两人在四周建立起一堵墙,墙外是世界,墙内是他们。他们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对抗着——亦或是面对着——世界的种种。世界总是在变化的,狂风暴雨和风和日丽不停地轮转,可是这墙从来不曾因为它们改变过、倒塌过,反而生长出茂盛的藤蔓缠绕四周,越来越坚固。他们也很乐意远方的来客,去听听外面的世界,可是他们的连接,他们在匮乏中寻找自在的状态,从来没有因为别人改变过,使我感受到他们之间生发出了一种永恒感,这种感觉让我可望而不可及。
可是我呢,随时都在被改变,职业规划、爱好、审美、朋友。我随时都在被新的观点、新的信息影响,重构我的方向,世界一次次冲刷着我那脆弱不堪的外壳,搞的我不得不经常停下脚步,花很多时间缝缝补补,再重新上那不知所往的路,寻找那不知是否存在的,永恒的东西。
每一次,每一次,看到这些看似永恒的东西,我总是一边惊讶于他们怎么能够找到彼此,一边思考,真的会有一个人会让我想要跟他捆绑一生吗?我讨厌被教唆、被命令、被要求怎么做,讨厌被一个人限制,讨厌看不到可能性——这些讨厌或许都来自对已知的不满。
这又很悖论,不满要怎么做呢?找一个人陪伴的话,自由就消失了。我对大部分的东西都是勇于尝试,唯独面对感情不是,似乎拥有了感情便消失了自由。可那自由到底是什么。
室友说得很对,我陷入了虚无主义。
今天写的这些文字,让我想起了李诞在《候场》中的一段话,借此抄一段台词:
婚姻带给我巨大的痛苦。
或者说,给我一直以来无名的痛苦起了名字,塑了像。
最后一点儿虚假的自由都没了,动物的,自弃的那些。又想到那自由本来是多么空洞,更加难过,像是抓进了监狱的人,立马意识到在外面也没过得多好。这种以往窄处想的自我开解,不知要把我引向哪里。
恶毒地想,正是婚姻让我这么想。
我重新渴望死亡,并充满勇气。以前那种会对不起父母爱人的内疚感因婚姻没有了。你们没人因逼迫我结婚而内疚,没人为我考虑过后果,我被抛弃在这幸福的生活中活受,算对得起你们了。
一场婚礼,一场葬礼,可不就是人一生能仅仅提供给亲友的两样东西。
我正深刻地理解着这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