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大学四年没谈过一场正经恋爱,只有一场似有若无的异地暧昧,那时候我们打赌,谁会第一个结婚。我赌大姐。我没赢,让老四两个月前抢了先。但对大姐归宿的执念仍支持我跨越几百公里来到这个吃了四年特产,却从未踏足的小镇。
这里跟我想的不大一样,大姐夫跟我想的也不大一样。以为这里安逸自在温暖清净,以为大姐归宿会是个踏实稳重妥帖老实的北方汉子。下火车的一路尽是尘土飞扬,一块块正在开发的土地楼盘与其他的四五线城镇并无二致,充满急功近利的浮躁。而坐在酒桌对面的侃侃而谈的大姐夫,与城镇酒馆里翘着二郎腿不修边幅的男青年并无二致。我无意中伤,但心底里有点失望蔓延着。也许我们都曾以为配得上自己闺蜜的男人必定要自带主角光环,但最后鲜花的归属也不过是别人眼中的路人甲。推杯换盏的时候,二人你来我往的拌着嘴,大姐眼神中带着娇嗔,这是我从未见过的姑娘,这也许是爱情中的大姐。
婚礼进行的漫长繁琐,四点多起来接新娘,一项项仪式讲究让人看花眼,纯中式的风格。客人不多,都是男方的自家亲眷,一堆半大小孩子在场地上跑着,司仪朗诵着关关雎鸠的旁白台词,程序一项项倒也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原以为终于谢幕结束,换好敬酒服的新人却再次上台,开始给每个家人长辈磕头谢礼。穿着旗袍高跟鞋的大姐一次次给上台的亲眷跪拜感谢,司仪吟唱着谢礼的金额数目,我忽然有些恍惚,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过得尤其漫长,我忽然不忍,起身去了酒店外面大堂。
以前看到过新娘因为不愿给全村人磕头而婚礼不欢而散的新闻,今天却亲眼看到自己的姐妹经历着如出一辙的规矩,不同的是她一步步遵守着这一切规则,无一丝抱怨不甘,因为这里生活的每一对夫妻都是这样经历,我们看起来的荒谬却是他们眼中的理所应当。我忽然意识到,台上的这个姑娘在与我同吃同住四年之前,她的人生我从未涉及,而即便是今日之后,彼此的轨迹也再难有交集。
是谁说的地球是圆的,因而这个世界再无界限。眼前的一切明明告诉我,这个社会是由界限的,而且清晰明显。
离别的时候,大姐拉着我们的手,红了眼眶,我嬉笑着说可别哭出来弄花了美美的新娘妆。终究还是庆幸今日到来,看着你走向新的人生,今后旅途不能相伴,却仍会期待彼此拥有世间最平凡之幸福。再见啦,路虽长,但天色尚早,你我心中灯火仍旧会照亮彼此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