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总在我下班前半小时开始热饭。她会把中午剩下的排骨炖豆角倒进砂锅,在灶上慢慢煨着,说这样"热透了才香"。砂锅盖边缘冒出的白汽里,总裹着熟悉的肉香,像个温柔的信号——我知道,推开家门时,玄关的灯一定亮着,餐桌上的筷子已经摆成整齐的两排。
去年冬天我生了场病,烧得昏昏沉沉。夜里醒来时,看见母亲坐在床边的矮凳上打盹,手里还攥着我的体温计。她的头一点一点地垂下来,花白的鬓角蹭到袖口,发出很轻的摩擦声。我动了动手指,她立刻惊醒,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渴不渴?我给你温了蜂蜜水。"那杯温水的温度刚好,不烫也不凉,像她总能精准拿捏的关心。
父亲的爱藏得深些。他退休后迷上了种花,阳台被月季和茉莉占得满满当当。有次我随口说喜欢绣球,没过一周,他就搬回两大盆蓝色绣球,花盆上还沾着泥——后来才知道,他是坐了一小时公交,去城郊的花圃挑的。他不怎么说关心的话,却会在我出门时,悄悄把伞塞进我包里;会在我加班晚归时,留一盏客厅的灯,灯旁放着切好的水果。
上周家庭聚餐,我给母亲夹菜时,发现她的手背上多了些褐色的斑。父亲递过来一瓶酸奶,手指关节有些变形,那是年轻时干活留下的痕迹。他们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老去,却把最鲜活的爱,融进了每一顿热饭、每一次等待里。
亲情从不是轰轰烈烈的宣言,是母亲砂锅里的温度,是父亲花盆里的牵挂,是那些不说出口却从未缺席的陪伴。它像老房子里的阳光,日复一日落在地板上,平淡,却暖得让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