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书题目旁的文字“满天星光,满屋月亮,人生何如,为什么这么悲凉”,我想就是这部书所要表达的。
书里的小女孩六七岁,七八岁的样子,就像书封面的小女孩,两眼的多愁善感,又天真无邪。就是这双眼睛,在一个院子的天地里,竟看尽了身边团圆媳妇、有二伯、冯歪嘴子他们,在二十世纪一十年代人生的悲凉。
那个只有跟着祖父一起念诗,后花园里疯跑、摘花,储藏室里翻箱倒柜,才能找到快乐的女孩,有一天从大人的嘴里听说邻家来了个团圆媳妇。她去看,团圆媳妇对她笑,告诉小女孩十二岁,个子高,被大人说成是十四岁。
爱笑,大方,眼睛骨碌骨碌转,刚来就吃三碗饭,被大人说成是不知道害羞,不像个团圆媳妇。没几天就被打,说是要给她立规矩,甚至天天打,天天哭。听到哭声,祖父就告诉小女孩,是院外的人家。后来没有了哭声,但却夜夜跳起了大神,直到把团圆媳妇跳出了病来。于是人们又张罗着给她治病,土偏方都用过了,可团圆媳妇的病更重了。又请来一个抽帖的,团圆媳妇的婆婆把如何打她的经过讲给抽帖人听,还说没给媳妇气受,只不过打了她一个月,把她吊起来打昏、打青、打出血过。还因为团圆媳妇路走的快,就用烙铁烙她的脚心。到后来,钱也花了不少,病也越来越重,人都说团圆媳妇是中了鬼,又请人跳起大神,让团圆媳妇当众洗热水澡,于是四邻八家的人们都跑去看热闹,小女孩跟祖父也跑去看。小女孩给团圆媳妇带去了玻璃球,团圆媳妇见婆婆不在,就在炕上弹球。小女孩眼里的团圆媳妇是没有病的,可大人非说有病。看着团圆媳妇被热水烫得又喊又叫歇斯底里的挣扎,竟无人去救,而当团圆媳妇无力挣扎,平静得如死人般,人们则抢着去救,旁边的小女孩有点想不明白。
不久,团圆媳妇就死了。从来到去,团圆媳妇似乎就是来这家受折磨的。
小女孩家的有二伯,三十多岁来到这个家里,至今六十多岁了,一个性情古怪的人,喜欢和雀和狗说话,跟人说话就有点不正常。小女孩问他:天上的大昴星是什么。他就说:穷人不观天象。狗咬耗子,猫看家,多管闲事。问他夜里敢过东大桥吗,他说:有啥不敢的,你二伯就是亏心事不敢做,别的都敢。
有二伯的被子、褥子、枕头常常都是破的,没事的时候总会拿着针自己逢。他居无定所,哪屋有地方,就去哪屋睡。他穿着小女孩祖父压箱底前清的衣服,走在街上人们都不知是哪朝代的人。他穿的鞋子,不是前边掉了底,就是后面缺了跟。书里的话讲:整个穿着即不像耍猴的,也不像要饭的。似乎有二伯无论在大人或孩子的眼里,都是一个被人取笑的人。
小女孩看见有二伯偷家里的铜酒壶、洗澡盆,拿去卖,家里其他人知道了,还绕着套他话卖了多少钱。有一天小女孩三十多岁的父亲打了六十多岁的有二伯,为此有二伯闹过上吊、跳井的笑话。
有一天小孩问有二伯兔羔子是不是就里兔子,有二伯就骂小女孩全家都是耗子,而天真的小女孩竟没明白有二伯说的意思。
小女孩家后院的墙贴着一个磨房的窗户,冯歪嘴子就住在磨房里。他晚上打梆子,白天赶驴拉磨,还会做一手好吃的黄米黏糕。有一天,小女孩去磨房买黏糕,在冯歪嘴子住的房顶露着天,窗户露洞,盆里的水冻成小冰山的屋子里,看到了炕上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在此之前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后来为了女人和孩子不被冻死,冯歪嘴子去求小女孩的祖父,搬进了小女孩家的草房。于是那婴儿就睡在了草窝里,因为屋里除了草还是草。草窝,在小女孩眼里觉得好玩,好像婴儿睡在了喜鹊窝里。
冯歪嘴子有女人孩子的事传开后,以前总说那女人如何能干,如何好的人,现在把她说得一无是处了。四邻里成群结队的人去冯歪嘴子家听房,总之人们都盼着他家出点什么事。然而无论人们把这个家说得怎样不堪,冯歪嘴子家的日子照常过。两年后第二个孩子又出生了,他的女人却死了。人们又开始了他的话题,都在看他笑话,看他怎么养活刚出生的孩子。而冯歪嘴子呢,“喂着小的,带着大的,该担水担水,该拉磨拉磨”。小儿子在别人眼里,似乎一天更比一天小似的,但冯歪嘴子看他的孩子是一天比一天大。他笑看着:大的孩子会拉着小驴到井边上去饮水了。小的会笑了,会拍手了,会摇头了,长牙了……。
书的尾声里写着:从前那后花园的主人,而今不见了。老主人死了,小主人逃荒去了。
最后的句子是:以上我所写的并没有什么幽美的故事,只因他们充满我幼年的记忆,忘却不了,难以忘却,就记在这里了。
《呼兰河传》是萧红的小说,说的是萧红童年身边的故事,书里的小女孩就是萧红。
许多年前看过萧红一些单行本的书,朴实无华的语言娓娓道来,朴实的人物栩栩如生,朴实的故事平淡里透着深刻。那些作品对我影响至深。
书里的那个小女孩,和长大后的萧红,我怎么也联系不起来。长大了的萧红,不应该只是让我对她只有悲悯,悲悯她的生活,悲悯她的爱情,悲悯她只有三十一年短短的人生。她应该是骄傲的、高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