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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美洲印第安人以及长期没有书写文字的民族来说,神话时期是人和动物并未真正分野,并且能够彼此沟通的时期。对他们而言,将历史的开端放在巴别塔上,也就是人类失去共同语言并且不再彼此了解之时,表达方式也成了一种特别狭隘的视野。根据他们的看法,原始和谐的消失发生在一个更广大的范围里,它不仅影响人类,也波及所有的生物。直到今天,我们对于所有生命形式之间物我无分的原初一体性(solidaritépremière),仍有模糊意识。我们似乎认为,在婴儿刚出生时,没有什么比将这种感受烙印于他们的心灵中更为迫切。我们在他们周遭摆满了各种橡胶或绒毛制的动物玩偶;我们在他们眼前摊开的第一批图画书,也早在他们遇见这些动物之前,就先向他们展现了熊、大象、马、驴、狗、猫、公鸡、母鸡、老鼠、兔子等,仿佛必须从年幼的时候就让他们去怀念那些很快就会逝去的一体性。
因此,无论人类是否意识到,杀死生物用以进食都构成了一个哲学问题,并且所有的社会皆曾试图解决。《圣经·旧约》将它作为失乐园的直接后果。在伊甸园中,亚当与夏娃原本食用水果和谷物(创世记1:29)。而自诺亚方舟之后,人类才变成肉食性(创世记9:3)。值得重视的是,人类和其他动物绝断之后,紧接着是巴别塔的故事,也就是人类的彼此分离;仿佛后者是前者的结果,或是其中的一例。
少数人罹患的疾病如新几内亚的库鲁症、欧洲出现的库贾氏症(因治疗生长障碍,注射了人脑萃取物所导致的结果)等,与一些实质上属于食人的行为有关,所以必须先扩充食人的定义,才能将它们全盘概括。目前我们得知,在许多欧洲国家,侵袭牛只(且对其食用者造成致命危险)的同类型疾病,传染途径是人类用来喂食牲畜的饲料,且这些饲料也取自牛只。因此,这个疾病的发生是因为人类将它们变成同类相食。这一模式在历史上并非没有先例,根据16世纪的文献记载,法国发生宗教战争时,巴黎人迫不得已只能食用从地下墓穴取出的人骨磨成粉末后制作的面包。
舅甥之间的关系,在意大利和西班牙的史诗中,似乎没有像在法兰西和日耳曼史诗中那么明显。也许是因为法兰西和日耳曼所处的体制框架——用英文表示就是源自日耳曼的fosterage(寄养)——较为庞大。寄养的习俗,在爱尔兰和苏格兰地区被严格遵守:贵族血统的孩子被托付给另一个家庭,由后者来养育和负责他们的教育。因此,与这个家庭的人精神和感情上的联系,比起他们与原生家庭的联系更强大。这种风俗也存在于欧洲大陆,至少以所谓“母舅寄养”(fosterage de l’oncle)的形式存在。贵族的孩子被托付给母亲那一方的家庭,以母亲的兄弟为主要代表。在舅舅家,孩子占据一个日后将保留给他的、“受喂养”的位置(这个词在古法文里有更广泛的意义,不仅仅是在供给食物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