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一人生

辛冶/文        源于网络/图

《And The Winner Is》

一年过去,总有各种软件在盘点上一年的轨迹历程,打开网易云,上年的听歌榜单也出炉了,它说,听的次数最多的歌是,某天你听了多少多少遍的《And The Winner Is》,那对你来说一定是很特别的一天。是,那一天,我趴在桌子上一边循环播放着这首随机选到的歌,一边压低了声音哭泣,播放了多少遍,就哭了多久。

一个苍老而温柔的声音唱:“And the winner is:la vie,and

the winner is:l'amour(获奖者是:生命,最终获胜者是:爱)”。我好像一个被当众拆穿的人,变得慌乱,变得愤怒,又无助起来,这么简单的两句话,卸下了我掩藏得很好的伪装,长久以来生活中的失落、不如意、苦闷都被戳破了。它说,看啊,无论怎样,生命和爱,都是最高的赐予,一切走到尽头,一切全部失去,你还拥有着这两样珍宝。

我想念着逝去的人,伤怀着糟糕的处境,不曾被人安慰,却在这个不经意的时刻,像被人抱个满怀,痛快地哭一场,什么都不必在意。听了好多遍以后,这歌声又像只轻轻抚着我头的大手,而我听出了明亮的光,和无尽的暖。

《美丽心情》

人在失意时听到的符合心情的歌,连带着那种感受都会记很久。高中阶段对我来说,真的是内心敏感又脆弱的时候,直到现在,我还觉得我是高中生活的背景上最深的最不起眼的那块颜色。学习成绩忽上忽下,沉默寡言,毫无特长,没有失过恋,因为不敢去喜欢谁,也许是一次不理想的考试过后,也许是孤单的心事猛地泛滥,我一个人窝在宿舍上铺听着这首有些伤感的歌。

年少被泯灭的暗恋心情糅杂着无人诉说的苦涩,我仿佛沉浸在幻想里,幻想有个透明的光带将我与这世界隔绝开,别人看不到我也听不见我,更注意不到我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淌在枕巾上。

就像歌里唱到的“天空微露淡蓝的晴”,听歌的那天是个大晴天,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人都不在宿舍里,歌声撞在空空荡荡的四围墙壁上,像被撞得生疼的样子。很久以后我才知道,这首歌原来翻唱自中岛美雪,翻唱跟原唱的内容完全不同,可是我久久地记得,晴朗得没有一丝云的午后,那湿哒哒的情绪。

《流年》

我还永远记得,高中宿舍某个傍晚大家都很闲,一个室友打开了收音机还是录音机,传出了我第一次听到的王菲的歌声,是《流年》。第一句歌声像带着轻微的电流,劈开那空间,从我的耳朵钻到了我的心里,那个瞬间,周围的一切都黯淡下去、急速后退消失,我像被什么击中了,动弹不得。喜不喜欢一个歌手的声音和风格就像喜不喜欢一个人一样,第一眼第一耳就能注定——“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后来,我找来王菲的很多歌听,果然是,极符合我口味的,再后来很久很久没听她的歌了,不过我知道,我的那种惊喜和喜欢从未变过。同样从高中开始就喜欢的华语男歌手林俊杰也一样,我听了他很多歌以后,不太听了,但他一直都待在我心底的保留位置,时间流逝得太快,而我恍然不觉,他什么时候已成了大家口中的“老林”。

《Yesterday Once More》

听老歌太暴露年龄了,一个年代的人有一个年代的背景音,各各不同,有时交叉,有时互不打扰。这首英文歌仍是我在高中宿舍听到的,那时听来,这调调、这缓慢的抒情,已经像很老很旧的模样了。

夜晚的宿舍很安静,似乎是已经熄灯的时分,烛光昏黄,睡在我对头的女生给大家播放这首歌,一遍又一遍,歌词虽是英文,但唱得漫长,语意不难理解。听着听着,一个个的音符和词语融化在摇曳的暖光里,跟着光在流动、在堆积,我们都仰面躺在自己的床上,谁也不说话。女声富有磁性,音乐轻轻地摇慢慢地晃,异域情调里有着让人熟悉的情感,我们还很年轻,高中生活才开始没多久,灯火里映照着的稚嫩的脸光亮的眼睛泛着神彩。

可昨日再难重现,只剩在歌里一遍遍回味旧事,这个时候的光阴,与高中那时已全然不同了,如今听,这一句句的歌词都像在说着过去,说着自己,歌里的人散落不见了,昨日难寻,昨天永远停留在了昨天。

《男儿当自强》

大学期间的某个跨年夜,我反复听了这首成龙演唱的著名武侠歌曲好多遍,每一句都在给自己鼓气、打鸡血。大学的宽松环境每每会让我挣扎,不多的自制力一次次地被自己磨损消耗掉,但是,听着这歌,想着明天就是新的一年新的一天了,要“发奋图强”,要“做个好汉子,每天要自强”,对,可惜还有“然而”……

徐克一系列的黄飞鸿电影我都很喜欢看,听着这首歌,眼前仿似呈现着李连杰版的黄飞鸿闪转腾挪的轻灵身影,以及那个时代国民的贫弱与探索自强,我备受鼓舞。武侠的世界里,有大义,有对抗,有英雄主义,我自小喜欢,甚至大学时学了一年体育选修课的武术不够,还参加了武术俱乐部自费学了一个学期,仗剑天涯,快意恩仇的梦,从来没改变。

当然,还有喜欢的《沧海一声笑》,以及电影《叶问》系列插曲等等,武侠配乐的荡气回肠、洒脱不羁自成一个磊落的世界。

《蓝莲花》

这大概算是大学里我们宿舍的“室歌”吧,被传唱的最多的,是高潮部分“蓝莲花……啊……”这四个字,清嗓、练声、抒发感情,没事吼两句,事情的起源已无从考查,应该是跟宿舍小七一时兴起有关。后来我自己听了听许巍其他的一些歌曲,觉得也很不错,又听了崔健,他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在宿舍里笑笑闹闹的时光现在想起恍如昨天,又一想,我和她们认识已超过十年,时间真是令人恐怖又沉淀感情的又好又坏的东西啊。大学斯人已成旧友,更不用说更久远的那些朋友了,已到了可以开始漫漫怀念的年龄了吗?毕业以后,公交上、马路上偶然听到在大学时唱过的有纪念意义的歌,会一时晃了神,哦,那是两年前的事了啊,三年前的事了啊,五年前的事了啊……

时间的手脚太轻太伶俐,溜得急,怎么也捉不住它,嗐。

《平凡之路》

2014年夏,韩寒的《后会无期》上映时,我毕业后走入社会已刚过完3年。不是应届毕业生,不是职场新人,工作被动主动地换了又换,完全熟悉了社会规则,按部就班地上下班,合租住在离公司很近的地方,买菜、做饭、刷刷剧,吃坏肚子上吐下泻,往晒得滚烫的水泥地上泼一盆盆的水,开着电风扇入睡,学车,又一次栽在科目二上,丝毫未觉公司财政困难即将发不出工资,麻木地应家人要求一次次参加只见一次再不联系的相亲,越来越多的同龄亲朋结婚,每隔一周回家一趟,见很少的朋友,维持不多的交际……日子像丝绸一样顺滑,又像流水一样迅猛,一天天的,那么过着。

周末百无聊赖,听到了朴树唱的《平凡之路》:“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我曾经拥有着的一切,转眼都飘散如烟,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太戳心了,我几乎不敢再听第二遍,这歌真好,我有点发呆。

然后我点开了歌曲的MV,一辆汽车,白天,黑夜,深秋,寒冬,在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上一直开一直开一直开,它不能停,更不能回头,只有一条路,唯一的路,听着歌看着这样的场景,为什么,我的眼泪一直掉个不停。眼睛跟随着车子,身心仿佛也化作了那车子,人生之路,确是如此,身不由己地不知要驶向何处,不能有一刻的停留,直到生命终结。

那样一条不起眼的路,那样一眼望到头的路,没什么起伏,没什么期待,实在太过平凡,实在乏味可陈,这竟是我们必须的唯一要走的路。我模糊不清地想着一些没有答案的问题,心里堵得慌,可到了第二天,还是要按时上班,逃不过的。



音乐,有时让人觉得是安慰是陪伴,有时又让人觉得更孤单更游离,我喜欢听的一大种类是没有歌词的纯音乐,在纯粹的想象里,跳舞、飞翔、做梦、回忆,怎样都可以,有歌词的音乐,用音符和词语双重敲击着你,总是回到一个相似的场景里。对于人生,音乐是一种浓缩,一种抒发,一种比喻,一种共情,是堡垒、堤岸、焰火、流沙,是任何未知的和已知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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