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在林奕含自杀后,我才开始认识林奕含,才开始读《房思琪的初恋乐园》。
看到她自杀前的访谈,那个柔弱美丽的女作家,置身事外般用平淡的语气说着文学和书里蕴含的美,可看着她貌似坚强实则脆弱,还要给如此禽兽不如的惨剧加以遮掩的面纱,我宁可她如泼辣的妇女一般,咒骂命运的不公,诅咒禽兽的余生。可是她没有,只是安静地进行访谈,让屏幕前的观者心疼不已。
我曾下载过电子版,初初看到怡婷看思琪的日记本情节后,就不敢通过冰冷的屏幕往下看。纸质书到了后,看着内容心理难受,几次拿起,翻阅几页,又要放下。我和自己说,故事在第一章我已全部知道,李国华的禽兽之举我亦明白,又为何要再与小思琪一齐一点点体会她从13岁到18岁的一切?那是血淋淋的经历,是撕开心肺后展示给读者的残忍。放下一月有余,昨夜睡前又翻阅,夜间噩梦不断,梦中的我,如她一般冷静,只是在隐喻后的环境,经历无奈的一切。也许冥冥之中,今晨大雨磅礴,困住行人的脚步,终于读完。纵使不敢细读,依然难过至今。
错的是施虐者,惩罚的却是受害者,来自自我的批判、亲人的不理解、社会的恶毒。
我有三痛。
一痛思琪的不言。孩子就是一张空白的画纸,每接触世界,就会多一条痕迹。可在画纸变得复杂浑浊如所有自诩看透世界的成人面前,是没有能力判断这条痕迹是对对错,是正常还是异常的。只要开头没有勇气说出来,就会在旁人看来拙劣无比的黑洞里越陷越深,明明知道是错的,却只能不断通过贬低自己、赋予爱的名义,让生活继续。在小的时候,我也曾遭受过一件我定义为错事却是实实在在的受害者的事情。事情持续的时候,我不敢说,我曾夜夜睡觉时希望菩萨降临结束我的噩梦,我曾在书桌旁的墙壁上刻字以希望父母留意,可是日子还是一日一日过。事发当日,父母震惊,可我却从心里吐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再担惊受怕,噩梦终于结束了。可是呢,为了学校的名誉为了不造成更大的影响,我要握手言和,还是一个学校,一个班级。好像这一年多的经历,就在父母的一顿打,在学校和平的处理下,就翻篇了。那些期间的挣扎与痛苦,那些过后的委屈与无奈,都在父母的既往不咎中,藏在内心最深的角落。若不是思琪的经历,我回忆起我小学,只会记起我的幸运与开心。现今来看,纵然是件错事,可我在其中确实也是受害者,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不敢说,事后,我也选择遗忘。但我仍然很痛心当年那个小小的自己,曾想着,他们的生活都好开心,但是我的童年却结束了。
二痛父母的失责。思琪曾与父母说,我觉得我们家什么教育都有,就是缺少了性教育。房太太说那是给需要的人的。沉浸再黑暗的孩子多么渴望爬出泥潭,他们总是会通过各种各样有意无意的暗示给父母,一次两次没有回馈,可能就不再尝试,苦涩与痛苦都独抗。我始终相信,再孩子成年之前,照顾好孩子是父母的责任。孩子总是孩子,唯有父母细心敏感,才有可能发现端倪。前些日子,我曾和妈妈讨论这个话题,可是她认为骚扰性侵都是少数,不会在孩子身上发生。我当时好像和她说,若不是我够幸运,这些年很些事情都能发生。大人总是沉浸在攀比家里财政收入、孩子学习成绩,在其他方面,他们是看不见的。
三痛社会的观念。看到一句话,观众从来不是追求真理的,他们只在乎是否合乎他们的口味,不合适的都成为牺牲品。就从撕小三来说,首先要撕的是出轨的那位,而不要懦弱的不敢承认真相。刻板印象总是无处不在,弱势群体又人人爱踩。有人言,社会发展至今,关爱弱势群体无处不在,可是啊,弱势群体也可能是被小三的女孩、被抄袭的作者、不被理解的性取向。我们只是有默认值罢了,不是唯一值。公平二字,何其之难。
好久没有记起那件事了,还好一路品学兼优、父母关爱、刻意遗忘的走过来了。终于想明白为何自己会对弱势群体、对受害者有那么强烈的共鸣与不忿。我曾走出泥潭,于此时,唯愿伸出我的一双手,给曾经的我搭把手,也许就出来了。
她的痛,我无法体会,却勾起我的回忆,唤起我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