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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些年爷爷好酒,除去早餐外,一日两回,无酒不欢。
当我还是花骨朵——还不会走路的时候,便成了家里的传奇。喜欢缠着爷爷,一见他喝酒,非让他抱不可。收场的唯一办法,非得拿筷子头蘸一点酒水喂到嘴里,尝了之后咂巴咂巴嘴。如果不给尝,哇哇大哭乱发脾气。
在我爸妈的劝说下,老头先是不敢当着我的面喝。“怕是抓周的时候都能抓到酒!”
最终爷爷还是狠了狠心,直接把酒给戒了。估计那时候爷爷对我也是又爱又恨的,见了我先咬咬牙齿,还得笑着叫我“大孙子"。
酒瓶成了家里的稀罕玩意儿。够得着的地方坚决不敢乱放瓶瓶罐罐,没准啥时候就被我顺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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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小酒鬼的我怎么可能那么轻松被断了粮?
两岁半的时候吧,听家里人说的。家里盖房子,在原来的屋后面接两间。请匠人喝的是老家盛产的丰谷酒,父亲用鸡公车拉回来,满满当当堆在墙角。
中午吃完饭,大人门都去后屋忙活。作为“酒鬼”的我可不得了,早盯上了那堆绿格莹莹的瓶子。没开盖子的那时候我是搞不定,可外公打开的那半瓶却是遭到了我的毒口。
一番翻箱倒柜躲躲藏藏,那个销魂哦,感觉享用了整个世界……
据说被发现的时候,一口烤红薯一口酒,躲在八仙桌下面,口眼歪斜面红耳赤。虽然早已记不清我那惊艳了全家的酒量,当天是如何收的场。可据说被我妈扇了两耳光连哭都不会了,扔床上跟头死猪没两样,迷迷糊糊到了第二天,浑身仙气,不,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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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可恨的是隔壁邻居:那时候家里人下地没空管,我想常溜到他家玩。
秋季收稻的时候,邻里都会搭把手帮个忙,酬劳嘛,聚在一起吃点煮花生,抿几口小酒。
五六岁小孩,嘴馋。
有人开起了我的玩笑,喝一杯酒奖励一把花生——那种牛眼小杯,装八钱。
小孩子,实诚,来者不拒,最后怎么回家的又不知道了。搁今天叫断篇。反正我爸妈收工回来找不到人,急得乱跳。
追问邻居都说回家了。满世界寻找,屋里屋外村头村尾喊遍,床里床外也翻遍,就是没个影。
最后我爸实在没辙,面对寻找的叔叔伯伯们说,去球不找了,脚也不洗往床上一躺——准备睡觉。可哪里敢真睡啊,父母二人心里栖栖遑遑,头疼怎么跟爷爷交代。
正在床边唉声叹气呢,听见账子里面有动静!农村的蚊帐都比床大,压在席子下面,能兜好多东西在里面。
我妈听见动静吓得直哆嗦,最后扶着我爸拿马灯照了照:嗨!我那光膀子的小身板,居然就包在蚊帐里边。
我被兜在床边上,上不见天下不着地。因为靠墙,居然没人发现!
而醉的人事不省的我,正睡得忘乎所以。
许是马灯亮光刺激了眼睛,我还挤眉弄眼咕哝了两句。
旁边我爸妈那个气哟,噼里啪啦一通乱揍,怪怪不得了,荷包里还示威似的倒出半碗煮花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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掰着手指头算一下,那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
至于现在的我,居然一瓶啤酒都能倒。我都怀疑我的解酒酶哪去了。
只是可怜了当年视酒如命的我家爷爷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