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标重庆。
来重庆之后,我的脸颊两边总是断断续续地冒痘。听说,是体内有湿气。以前,在武汉的时候,我去拔过火罐,身上一片一片的紫。何况,我从一个雨季才湿的城市来到了一个偶尔不湿的城市,我就变成了衣柜里积水的除湿袋了。
四月的最后一天出门了,拿了一本书,很旧的一本书《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2003年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我也是莫名地带了一本书,可能就像书里讲的,特蕾莎手里的那本《安娜卡列林娜》是打开托马斯大门的钥匙。我拿着的这本书成为我公然培植个性的标志,这是伪文青成长的必经之路。
和我的两个朋友,带了两台相机,还有一双五百度近视的眼睛,一颗明朗的心,以及一个温暖的胃。
去了黄桷坪,中午吃了豆花饭。我们习惯的豆花是细腻的,甜的或者咸的。这里的豆花,很粗糙,天然无矫饰,温顺的躺在碗里,仿佛生来只学会了这顺从的姿态。如果我们的吃法没有错的话,把豆花在油碟里泡一下,又咸又辣,就可以下饭了。在这个地方,腼腆的人,是没法吃顿好饭的;求安静的人,也是没法吃好饭的。这里抛下“顾客就是上帝”的假面,靠真性情可以在这里受到很好的待遇,如果需要在吃饭这个最真最惬意的时刻,还继续带上假面,可以选择“腹欲冷淡”的日料,选择冰冷的刀叉和带血丝的牛排。吃,人的天性,就像我爸妈常说的:“吃都没用,还会奏莫斯(干什么)。”这里,凉菜两块钱一碗,自己招呼自己,自己去端。这里,常爆满,见机有一两空座,不管对面坐着你多不愿意待见的人,你想留下吃口饭,就都别嫌弃。这里,阿姨说话用喊的,你也不用客气,你也要喊出来才好,阿姨才会听清楚你说的话及时满足你的需求。
在交通茶馆坐了两一个多小时,喝了三杯茶。和两个小哥哥谈了一下文艺,还矫饰了自己的身份。其中一个小哥哥自己办了公众号,常推文艺生活与思考的内容,他把自己的公众号推荐给了我,我是看在小哥哥挺帅的份儿上,关注并连连拍手称好。另一个小哥哥是我们同学院的本科学弟,很腼腆的学弟。破旧的方桌,锈迹斑驳的水壶,五个素昧平生的有志青年,一碗甘甜的竹叶青,还有茶馆的老故事,打牌下棋的老顾客,上个世纪的靡靡之音,十分有韵味的幺妹阿姨偶尔拿着长嘴壶倒茶。 缺少其中的任一个因素,我都无法将那个闲适而略燥热的下午,茶馆中的平和与安详完整地回忆下来。一向对重庆这个城市有隔离感的我,在茶馆里的两小时,我仿佛变成了当地人。
老重庆茶馆是码头谈生意的好去处,各种来自四面八方的消息也最早在这里扩散开来。今天的茶馆少了当时的社会交流功能,而变成了时代博物馆,无论你怎么体验,你知道了它的故事,你震撼得起鸡皮疙瘩,走出茶馆,它还是变成了遗落在城市角落里的异度空间。我想,自己已经给茶馆一个最好的定义与安排了。至少是因为那首《洪湖水浪打浪》,碗茶盖碰在茶碗上的声音,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嘈杂的每个无助的“呐喊”,让人对茶馆的印象不坏。
我似乎想得出一个什么了不得的批判性结论,以为只有这样才算思考了并圆满了,这样做似乎遵从了内心的想法,但同时又背离了内心的初衷和原始。我其实不需要这么多空虚的答案,这不过是一次不错的进茶馆喝茶的体验。那个即便被有些人嘲笑为老鼠洞的交通茶馆,每天还是照常开门,照常吸引着游客前来,照常完成与当地居民的隐秘而伟大的约定 ,这样就很好了。总是茶馆形象不该是呆板地呆在画作里、影视剧或者照片里,而该是走进去被体验到的一种鲜活的小生活格局和情调。
这个延迟了一个月的茶馆篇,今天终于落地。还好当时的发现宝的激动至今还原封不动地保存着。夜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