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3/29
我从没想过，癌症这个频繁出现在小说和电视剧中的词，
竟会如此近距离地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这么不真实地真实着。
周五上完课赶急赶忙回去了一趟，终于在第二天早晨在湘雅二院见到了我妈，
进门的时候她正坐在窗户边，安静的侧影让我红了眼眶，
所幸爸爸宽厚的身影挡住了我，我转过身收拾东西，闭了闭眼睛。一天一夜，陪在她身边的时间太短，
却也够时间看透她平静表面下的逞强和悲伤。
我自己那一股子逞强和倔强，大概就是随了她吧。
晚饭后在公园散步，她在朋友打过来的电话里说，
“做化疗头发就要掉光了，听别人说还有3米多长的管子要插到身体里去，”
“反应也会很大吧，会很不舒服会吐，”
“我心态倒是很好呢，你也不用太担心。”
我走在他们两个身后，说不出的难过。
妈妈特意叮嘱我不要告诉外婆，自手术以来，家里人都自觉地瞒住了老人，
可毕竟母女连心，就在我妈手术那几天，外婆就到处打电话到处找我妈，
直到我妈恢复了一点儿之后亲自给她打电话她才稍稍安下了心。
其实在前几天，好几次撑不住的时候我都想给外婆打电话，
哪怕只是听听她的声音也好，
最终也还是没打，我明白如果当她问起妈妈的下落，
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妈妈说，我不告诉你外婆是对的，我说我知道，但是你一定要告诉我。
她笑了笑没说话，我又强调了一遍，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已经长大了。
心里还有没说完的半句话，妈妈，虽然我还没有成长到足以支撑起这个家，
但是我在努力着。
妈妈说，以后呢，我什么都不管了，钱让你爸去挣，
祸让你爸去担，天塌下来让你爸去顶。
她看着天花板笑着，我听得懂她话里的苦涩。
她就是为了这个家，太拼了。
给妈妈捏腿的时候她在看电视剧，
突然小心翼翼地跟我说了一句，“做化疗会很痛的，我有点怕”
一时之间我竟然有些词穷，又不能代她痛，
这个时候，任何语言上的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
打针的时候她一直喊疼，手上针孔很多，又因为漏针青紫一片，
她说针打多了，青筋都硬了，才会那么痛，
她的手瘦骨嶙峋，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样子，
我跟她说，“妈妈，我好多朋友同学都让我代她们向你问好，
她们说，阿姨这么有福气的人，一定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这是我在车上斟酌了好久的句子，
妈妈，不管你有多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得这个病，你自己一定要相信，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昨天是她手术后出院的日子，听起来像是结束了把，
可是再过21天就要开始第一次化疗了。
也许一切才刚刚开始。
我这几天都挺乱，也不知道自己写了什么或者到底想表达什么。
每天都会给家里打几个电话，问问她的情况，再说说我干了些什么，
仿佛这样就能弥补这近10年来聚少离多的时光，
曾看过一篇文章，大概是计算儿女们到底有多少时间是真正陪伴在父母身边，
文章中以数据来分析，精准而直达人心，
原文如下：“
以父母都已经40岁计算，按照现在发达城市的平均寿命八十岁计算，大约还有40年的时间。
按照每月回家2天计算40年陪伴父母的时间也就是560天。
而我的父母日夜陪伴了我
18年，供养了我整整22年，我能回报他们是却只是1/20，甚至还远远不到。
而且有时候有的人甚至不
2年都不回家一次。
假如说我们再除去拜访亲友的时间，我们真正能陪在父母身边的时间到底是多少天？
即使我40年如一日的每月回去探望父母，真正陪伴他们的时间只有短短一年零一个月零二十四天。”
把这些细节摆上台面，能感受到的确是深深的悲凉，
很多人终其一生奔波忙碌，可是又到底得到或者说换取了什么呢？
大多数人不清楚自己每天都在为什么而拼命，为什么而忙碌，
到头来要追求的没有到手，在手里的却又丢失了。
06年我外公去世，之后初中三年高中三年，
影响深刻的几次噩梦都是关于外婆，都是梦到外婆也去了。
那几次的梦在如今想起来依旧历历在目，那种醒来后的心慌尤是。
我算是知道了，也深刻体会到了，
没有什么比血脉亲情更重要。
我想我应该好好想想自己能做什么该做什么，
我不想以后的自己，只能对着子欲养而亲不待几个字无可奈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