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太平广记选》之马待封

《马待封》同样出自《纪闻》,收录于《太平广记》卷二百二十六,“伎巧”类。其文内容如下:

开元初年修理皇帝的车舆和仪仗器物,其中来自东海郡的马待封技艺精妙无穷,于是他改修了指南车(可指方向)、记里鼓(可记行程里数)、相风鸟(指示风向)等物,其精巧之处超过了古人。马待封又为皇后建造梳妆台,中间一个立着一个镜台,台下分两层,皆开有门。皇后要梳洗打扮,打开梳妆台后,台下的门就会自动打开,出来一个木质妇人,手里端着毛巾梳子,等皇后取用后,木人就自动回去。至于其它的面脂、妆粉、眉黛、髻花等梳洗所要用到的物件,都由木人一一取出,依次送上,皇后拿取后,木人就会自动回去,然后关上门。所有供给之物皆由木人如此送来,梳洗完成后,所有门也会自动关上。而梳妆台所装饰的金银彩画,木人穿的衣服装饰,都精妙到无以复加的程度。

马待封就这样既造仪仗卤薄,又造梳妆台,这样过了数年,皇上敕命只是满足其用度,却不给他一官半职。马待封深以为耻。又奏请建造敧器、酒山、扑满等奇巧之物,获得了批准。这些物件都用白银制作而成,酒山、扑满中,有机械以推动其运转,四面定时敞开,用来使空气流通。器物上阴阳向背处有暗孔连通,空气在孔中流动而推动机构运转,从而控制外面的酒水流动并注入酒杯,包括劝酒机器人的出入,都非常自然流畅,鬼斧神工巧夺天工!造完后奏上,却遇到宫中有事,皇上不召见他。马待封恨自己数奇,于是改名换姓,隐居于西河(今山西汾阳县)山中。

到了开元末年,马待封来到霍邑(今山西霍县),自称自己是道士吴赐,经常辟谷不食。给霍邑县令李劲建造酒山、扑满、敧器等。

酒山立在一个直径四尺五寸的大盘中,盘下则由一只大龟支撑。运动机构都藏在龟腹之中。大盘中立一高三尺的假山,山势特别奇妙。山四周则为酒池,池外还有一圈假山。酒池中是铁质锻造的荷,莲花盛开,莲叶舒展,用来取代盘子,鱼肉菜肴和下酒的水果小吃等都放在花、叶上。酒山南边半山腰处有条龙,龙半身藏于山中,酒即从龙口中流出。龙下的大荷叶上,有酒杯承接龙嘴里流出的酒。杯子能盛四合酒(约四百毫升),龙吐出的酒装满约十分之八的杯子就自动停止吐酒,应当喝酒的人就把杯子拿走。酒山顶上有个两层的阁楼,如果杯子拿慢了,阁门就会打开,里面出来一个穿戴整齐拿着手板的催酒人。

这时如果喝完酒后将酒杯放回到荷叶上,龙就会重新吐酒,催酒人回到阁楼里,阁门重新关上。如果又遇到晚取酒杯的情况,催酒人也会重新出来,如此循环,直到酒宴结束,从没出过差错。酒山四面都有龙吐酒,即使将酒倒回酒池,酒池内也有暗孔,能将池中的酒引入酒山,到宴会结束,酒池中的酒也没有剩的了。

两个敧器就在酒山左右两侧,龙将酒注入敧器中,如果敧器是空的,敧器就会倾斜,酒注入一半时,敧器就能平正直立,酒注满后,敧器就翻倒了,这就是鲁庙中的“侑坐”之物,君子以此物提醒自己不要自满,孔子看了敧器后就用来警戒自己。

东晋时的大将杜预曾三次制造敧器皆失败,这是载于史书的,像吴赐(马待封)这样的人,制造敧器这样的精巧之物却如同制造平常器物一样。

牛肃给自己的作品集命名为《纪闻》,意思是其所记之事皆为纪实。这篇记录唐代能工巧匠及其高超技艺的文章,确实很少见。作者以马待封的遭遇,也揭露了唐代统治者对科学技术的忽视和阻碍。名“待封”,后又改名“无赐”,这个名字就已经意味深长了。可惜的是,这些巧夺天工的精湛技艺,并未用在生产实践中,用在改善人民的生活上,却用在了皇家和官员们的奢靡享乐上。另外,马待封们制造的精巧之物,如指南车、计里鼓、相风鸟、敧器、酒山、扑满等,连同制作这些器物的方法,全部失传,这也是中国古代许多能工巧匠及其精湛技艺的最终结局。这种结局,一来是官方不重视,二来也是这些人的技艺不能为最广大的人民群众服务的必然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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