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虚幻境(六)
寥落默念了几遍自己新得的名字,觉得甚合心意,她抬眼偷觑崔简,见他不甚凄凉地仰望天空,也不禁移了目光,不甚凄凉地仰望苍穹。
良久,崔简收回思绪,像似想起了何事,侧头看过来,却见那女子学着他的模样正看向南面的天空发呆,不禁有点忍俊不禁。不由地少年心性发作,伸出食指来轻点了一下寥落的额头。
寥落吃了一惊,见是崔简,下意识地伸手抚了抚自己的额头,露出个清澈的笑容,诺诺道:“失神了,失神了,呵呵。”
崔简看着这个清纯地救命恩人,感到有些头疼,堂堂司空府,如此豪门世家,却突现一名来历不明的女子,怕是会召来非议的。
他颇为无奈地问道:“寥落姑娘,你可有何处可去,我派人护送你去,可好?”寥落一脸懵懂地摇头回道:“除了你,我谁也不认识,也没什么地方可去。”她拧着手指,有些为难地续道:“我们之间有灵契在的,我不能离你太远,也不能离开那玉佩。”她指了指崔简手中的单鱼玉佩,可怜兮兮地又道:“我不想回玉佩里,那里太空旷、太安静,听不到一点声音!”
崔简在心中叹了口气,盘算着寥落应以怎样地身份留在司空府才好?见天色大亮,将寥落悄悄安置在自己的院子里。估摸着父亲已经起身,便匆匆前去见他。
“简儿,给父亲请安。”崔宏颇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道:“简儿,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有何事呀?”崔简忽然跪在地上,吓了崔宏好大一跳,道:“简儿,你这是做什么,有话起来说便是。”
崔简并未起身,只恳切道:“父亲,母亲为孟谨部下孟珲所误杀,已经亡故了!”崔宏一听此语,如遭雷击,退后几步,跌坐在椅子上。半晌方缓缓道:“简儿,你自小跟在你娘身边,要节哀顺变呀。”
崔简跪在地上,哀声道:“儿子,不及禀报父亲,便已处死了那孟珲,为母亲报了仇,请父亲恕罪。”崔宏一惊,道:“糊涂啊,简儿。因那孟氏母子,司马府本就视你为眼中钉,如今又杀了他们的人,这仇怨又结深了一层。我在一日,他们还有所顾忌,倘使我不在了,你当如何生存!”
崔简梗着脖子道:“孩儿不能因为个人安危,便置父母血仇于不顾!”崔宏颇为动容地道:“罢了,事已至此,为父慢慢替你谋划就是。”又殷殷叮嘱道:“以后,切不可再与孟氏母子,司马府起冲突了。”
崔宏自顾自凝眸思索半晌,回过神来却见崔简仍跪在地上,不禁道:“简儿,你这是何意?”崔简回道:“孩儿同母亲住在却月村时,母亲收养了妹妹寥落,母亲遇难那日恰巧妹妹去山里采药草,避过死劫。此次孩儿将妹妹带了回来,求父亲收留妹妹。”
崔宏不悦地冷哼一声,怒不可遏地恨恨道:“你母亲真是糊涂,自己的夫家,儿子不顾念,却尽心竭力照顾他人的儿女,天下间焉有此等道理!”崔简以头触地,道:“父亲,母亲已经没有了,孩儿再不能为母亲尽孝,唯有替母亲照顾妹妹,求父亲成全儿子的一片孝心。”
崔宏长叹一声,道:“你这孩子,真如你母亲一般执拗。便遂了你的心愿,将寥落收做义女,令她住落梅苑吧。”崔简深深地顿首,道:“谢父亲成全!”
这些日子,崔简帮着寥落收拾落梅苑,挑选合意的婢女,看她练习世家大族的礼仪。他觉得,寥落虽单纯,但却很是聪慧大气,对人也很和善。作为崔家的义女,入崔家族谱那天的表现更是可圈可点,他觉得脸上很有光。
寄奴一行人带着流民南迁,一路上他们在狩猎的过程中有计划的练兵,珍珠则带着妇人识别药草药性。途中小股流民,见他们纪律严明,纷纷加入,队伍就这样一天天壮大起来。两个月后的一天,为了更快地带领流民到达目的地,寄奴召开魏子归、东修、柳穆之、庄叔、珍珠前来商议。
魏子归一改平日不大上心的作风,积极发言道:“如今队伍中有战斗力的军士也有数百人,已有能力保护流民南行。此时,改走官道,一则可早日到达南地,二则可以收编更多的流民壮大实力。”
寄奴点点头,看向庄叔道:“庄叔,你见识最为广博,依你看如今我方可有实力上官道?”庄叔回道:“这些日子练兵卓有成效,军士训练有数,又都是些吃苦奈劳的贫民,战斗力尚佳,应能一战。
柳穆之也道:“如今,我方人员众多,走官道,遇见劫匪不但能除恶护善,还可以战养战。”东修兴奋地两眼冒精光,挥舞着拳头,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寄奴看他的样子微微一笑道:“既如此,从此以后我们便上官道。”流民们一片欢呼,这些日子的翻山越岭,可累坏了他们。
寄奴帅领着流民大军正缓缓向云城方向前进,忽然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传来,斥候江鱼儿匆忙前来:“报,前方三十里有一队赵国军马,战马三十匹,军士五百余人。”
寄奴道了一句:“续探。”那江鱼儿便匆忙离去。寄奴做手势让队伍停下来,做了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军士安排。
“庄叔领五十余名精锐扮作流民在官道上继续缓慢前行,以绿巾为号,突袭敌军。”
“东修、珍珠你两个领五十军士,保护老弱妇孺隐没山林中,见黄巾便是安全可出来汇合;若见白巾便躲避灾难后,自行上路南行。”
“子归,穆之你二人领一百军士埋伏于官道右侧,以红巾为号,入阵杀敌。”
“我自领一百军士埋伏于官道左侧,时机成熟时便入阵杀敌!”
寄奴见众人各个退去,又布上记号,进入埋伏地点静候斥候的进一步情报。两侧埋伏军士,于隐秘中筑出几条冲道,呈猛虎下山之势。
几个时辰之后,赵军果然出现了,他们一见流民,那为首的将领便哈哈大笑起来,道:“正好抓了这些贱民来充军。”他手一挥,五百军士便冲上前来,将流民团团围主。
庄叔双手举过头顶,低头哈腰地道:“军爷,我等赶着要与家人汇合,求军爷放我等过去,您的大恩大德我等感激不尽。”那将领轻蔑地看着庄叔,一个马鞭抽来,打出一道深深地鞭痕,顿时鲜血淋漓。
赵军见状得意的纵声大笑,此时官道左侧忽然现出个绿巾,一个年轻的流民上来扶起庄叔,引得那赵军将领又挥过来一鞭。二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年轻人抓住马鞭,庄叔则一个飞身夺过军刀,一刀结果了那将领,其余人等亦突然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