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蜗居的附近能有一家地摊烧烤,那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有朋友来了可以聚餐,没吃晚饭可以当夜宵,心情不好了去撒泼,一个人时去消遣。当然得好吃,只要好吃,哪怕以石做凳以地为桌,也值得。
对于烧烤,人类骨子里深藏着对它的热爱。再慢条斯理的人,只要撸上两串喝几口啤酒,都会精神亢奋、兴致高昂。
我对烧烤的最好印象应该是在杭州毕业后,那年大学四人搬到了江干区的望江。时间大概是六月,正值入夏的时期。
小区名叫望江家园,名字挺闲逸但望不到江,到江边估计要一公里多的路程。
我们四个人风尘仆仆轰轰烈烈地搬完家后第一次对酒当歌就是租房附近的烧烤摊,出了小区门就是,近得可以穿拖鞋睡衣去的那种。
烧烤摊有两家,两对夫妻,摆在街两边面对面。虽然是竞争关系,但明显两家实力悬殊,我们每次去从来都是一家门庭若市,一家门可罗雀。
尝过了两家之后,发现的确生意好的哪家烧烤味道更正宗更给力。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我们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生意不好的那家,一来,我们看到他们生意那么差产生了人性的怜悯之心;二来,他们家的女儿长的真是可爱漂亮!
戴眼镜、长头发、白皮肤、粉纱裙,一到周五周六晚上她肯定会出现,而我们也经常选这两天的时间去喝酒撸串。
每次见到我们,她总是活蹦乱跳地追上来:大爷来吃烧烤咯?
“咯”的发音有时会像“呦”一样娇气。
如果哪天我们少来了一个,她就会疑惑的问:那个矮矮的胖大爷怎么没来?那个戴眼镜的大爷怎么没来?
喊大爷是我们诱骗她的,但她很聪明,她就是利用这样套近乎的套路诱骗我们去她家撸串,等我们习惯了她家的味道,她就变得没那么热情了。
重点她才五岁,我想长大了她会变成人精。
我们喜欢逗她,她如果心情好就会正襟危坐地和我们讨论问题。
我们问她:你有没有男朋友呀?
她说:有呀,但最近不想理他,不想跟他说话。
我们问她:你为什么不喝酒呢?
她说:喝啊,但我爸看到会打我的。
然后扶着眼镜指指他爸。
如果聊的开心了,她还会阔气地说这顿烧烤她要请客,然后跑到她爸妈那嘀咕地说:这次一定不能收大爷们的钱。
可惜吃了一年多她都没有成功请客过一次,按老板的说法是:我女儿叫了你们这么久大爷,我觉得被占了一年的便宜。
女儿的美貌当然都是遗传她妈妈的,老板娘年纪不大,风韵犹存,若不是烧烤这种灰头土脸的工作,我想她应该是校花级别的美女。
每天下班晚了遇到,她总会热情的说:现在才下班啊!
只有这一句,半句不多说。
可是老板是个长得很喜感、很爱国的小胖子,这让我们非常匪夷所思。
我们总在老板娘不在的时候调侃老板:老板娘是偷来的还是抢来的?是家庭逼的,还是花钱买的?
就因为这样,老板不少抽我们的烟,可抽了我们那么久烟,赚了那么多撸串钱,我们还是没套出他的爱情故事。
你们啊,太年轻!知道吗,美女最后都嫁给长的一般的男生了。
这是我记得印象最深刻的老板一直重复的一句话,我佩服他对自己的相貌有如此的自知之明。
事后我开始掰手指数已经结婚的同学朋友,发现还真是那么回事。
于是我开始忧郁惆怅起来……
我们也经常一本正经地问过他女儿:你知道你爸爸是怎么追到你爸爸的不嘞?
可能他女儿还不理解癞蛤蟆吃天鹅肉的意思,所以总是一本正经地回答我们:不知道嘞不知道嘞!我觉得我爸很帅,我妈很凶。
时间久了,这个梗也聊腻了不了了之。
但我相信,这里面必定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
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去吃烧烤频次少了,各自忙各自的事情。
而杭州那年整顿旧小区的市容市貌,两对夫妻的烧烤摊也经常时不时地被城管赶哄,好几次我们想去吃的时候,发现那条巷子空荡荡的,连水果摊也不让摆了。
巷子空了的那段时间,正值巷子口秋涛路高架桥的收尾阶段,正值杭州为迎接G20峰会正大作修整,正值抗战胜利70周年,也正值我辞了工作进去空窗期。
那时觉得自己真幸运,工作的不顺利正好碰上这么多大事件。而我每天晚上经过没有烧烤摊子的空巷子,都会觉得少了点什么。
反正都快离开了,算了吧。
那时候总这样想,但心里酸不溜秋的。
时不时冒出“都要走了算了吧”或者“当初若是这么做的话”之类的感伤,就像是枝裕和所说的那样:至今仍会不时地袭上我心头,感伤伴随着时间沉淀、混浊,最终甚至遮蔽了时间的流动。
后来不知道室友什么时候弄到的老板的电话,偶尔他会打电话问老板今晚有没有开摊。如果有,他就会扯着嗓子吼:好嘞!先让你隔壁的小炒摊子炒一盘田螺,要爆辣啊,不孕不育的那种辣。
我不知道不孕不育的那种辣是什么辣,但我现在肯定不敢吃太辣了,吃完胃总闹的慌。
而在深圳蜗居的周边,找不到摆地摊的烧烤了。
我想我是在怀念那种味道,
不仅是烧烤的味道,还有年轻的气息。
人啊,
总是在一两年间突然就觉得自己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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