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已经四百多度了,一种压倒性的绝望涌上心头。
高中繁重的学业让学生的近视度数狂飙,这屡见不鲜。但对于我来说却如同判了死刑————我患有严重的面盲症。已经到了看全世界都是同一张面孔的程度。我只能根据对方的走姿和声音来判断身份。因为附近工业噪音污染太大,我的听力直剧下降,现在视力又·····
远方晃入一个人影,微胖,手摆动的弧度很大,速度却平缓,再结合他走来的方向,他应该是隔壁的三胖。三胖最明显的特征是左右步子不一,身体会偏向右边。但他······高涨的度数让我看不清他的脚步。略近了些,这时景象更加滑稽,他的双脚连成一片,忽左忽右,若隐若现。到底是不是三胖呢?我和三胖关系还算和睦,要真是他的话,是一定要打个招呼的。我更加专注的看着。近了,近了,到眼前了,他的脚步整齐匀速。哦,不是三胖,我收回我的目光。一甩头却对上他眼里的不解和怪异,大概是在疑惑我为什么要盯着他看。我咧了咧嘴角,尴尬地抛开。
没人能理解面盲症患者的悲哀,因为连科学也解释不了面盲症,医生也只能用心理作用来搪塞。我看着来往的人群,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猛地一阵惊恐和自卑。
“xx,你觉得zz和yy谁更帅啊?”女伴略带花痴的询问着。
“我觉得都一样啊!”我诚实道。我看见她对我公式化的回答撇了撇嘴,表示不屑和不满。我很想大声咆哮,在我眼中他们就是一样的。可我只是怯弱地低下了头,因为我解释不了面盲症。
从会把相似的二人认错到会把同一年龄段甚至同一性别的人认错,到最后,全世界都是同一张面孔,我在遭受不解和白眼后接受了这个事实。为了活得像个正常人,我学会了识别走姿和声音。我会在他们口中的“帅哥”“美女”走过时露出艳羡的目光,尽管,他们在我眼中并无区别。
我以为我会一直这么生活下去,好好的。可是现在······一想到的现在的状况,我的大脑就一片空白。我赶紧拿出随身携带的镜子,还好,我还能认出我自己,还好,我还是真实的我。我安慰地笑了,但渐渐的,镜子里的面孔也在模糊着,变化着,仿佛变成了那千篇一律的面孔。我马上闭上了镜子,世界一片空白······
(二)
“这是英语课,一定不能睡,不能睡······”,想着想着,我就睡着了。果然,只有上课睡觉才会做这么美好的梦。我正撕扯着一只流油的鸡腿,耳边却传来了同桌遥远又清晰的声音:”英语老师在叫你!“瞬间,鸡腿与英语老师的脸合二为一,我猛地惊醒。
”xxx,你给我站到讲台旁边去!“威严的声音在前方想起,却四处不见声音的主人。我揉了揉眼睛,还是没有,咦,英语老师人呢?我悄悄捣了捣同桌:”嘿,英语老师人呢?" "讲台上啊!“ 讲台上?讲台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啊!接下来,我确认了今天不是愚人节,黑板上的板书是英语,同学们的表情一如每节英语课那么严肃。一切都很正常,可是,英语老师去哪了?
”xxx,还不快点,要请几次啊!“咆哮声从讲台方向飘来。我半踱着步子,靠近讲台。”啪!”一声脆响,火辣辣的感觉袭满全脸,这力道,这声响,这速度,是英语老师没错啊!“站到一旁去!”老师声带仿佛都带上了模糊的振动。可是,她人呢?我猛然明白,这是在做梦。看吧,我就说不应该在英语课上睡觉,睡出问题了吧,做噩梦了吧。我咂咂舌,默默站到一旁,等待梦醒,或者放学。
“铛铛铛铛” 放学铃声。好吧,看来不是做梦。不过终于放学了,我抬起头准备回到座位。咦?同学们人呢,居然走得这么快,一个都不剩。
“xxx,你快收拾,我先走了!”同桌的声音飘着,我瞟向他的座位,没人啊!教室里充满了道别声和打闹声,可是一个人影也没有!我摇了摇头,肯定是站得太久,脑血流错血管,出现幻听了。要说这个罚站啊,还真是要不得。
我耸耸肩,利索收拾好一切,骑上我的小铁马,奔向饭香四溢的家。咦?平时这条街不是挺繁华的么,今日怎么一个人也没有?我放慢了踩脚踏板的速度,地上有刚丢弃的食品盒,有未锁的自行车,有喧闹的人声,这里应该有人的啊!人呢?我的背后涔出一阵冷汗。大街一如既往的繁荣,人却突然都消失了?
“前面的,走快点,别挡着我们!”身后一阵呵斥,我回头却不见人影,只有在地上翻飞的纸屑。像被猛地甩入一片空白,我没有失明,却看不见人了······
(三)
:“你好,我是xx!”
:“哦,我是xxx!”
:“我认不出你的脸。”
:“额,我看不见你的人。” ······
突然有那么一天,我们只有自己,我们也想拥抱别人,可是世界都是空白的。我是我,我还是我,我真的是我,我,不想是我······
(ps:(一)和(二)中的主人公不同,一个是xx,一个是x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