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围城里这些年(7)

有了孩子之后,肖红的想法多了,她要在城里买房子,让儿子接受更好的教育。

她在外面的这些年,见识到高学历拥更好的工作机会,收入也高。她希望儿子以后有可以选择的人生。

孩子一岁半,肖红要出去工作,丁远很支持。可听肖红说要去南方打工,他不同意,建议在县城找个工作就好,离家近,也能照顾孩子。

丁远还有没说出口的话,他和肖红这一年多相处的和谐,老婆孩子热炕头,安稳踏实也自在,肖红去南方打工,一年见一次面,他跟和尚有什么区别。

肖红不愿意,县城的工资一个月才不到2000,她想乘着年轻多挣一些,早日实现买房的愿望。

在去南方打工这件事上,肖红态度很坚决,不顾丁远的反对,她毅然决然的踏上南下的火车。

肖红爸把肖红安排进了他所在的工厂,他现在是生产主管,人很聪明,自学了一些技术,在工厂里小有名气。

工资待遇比以前好很多,丁远见状,心思也动了,没过多久就辞去工作,投奔肖红去了。

丁远想的简单,有岳父关照,又和媳妇一起生活,生活是美好的。只是,他忽略了他自己的问题。

工作的时候,总是偷懒,吃不得一点苦,偏偏岳父又是工作极认真的一个人,见不得有人这样对待工作,尤其还是自己女婿,丁远常常被训斥,让他在工友们面前很没面子。肖英的老公也在这家公司,两个女婿在一起工作,稍稍对比立见高下,态度和待遇也就有些差别。丁远心里不是滋味。

回家之后,肖红也埋怨他不好好工作,连累她被家里人骂。他里外受气,心情很压抑,一点小事就会与肖红争吵,好不容易修复的感情,再次有了裂痕。

肖红的家人觉得丁远烂泥扶不上墙,瞧不起他,见他们吵架,都站在肖红一边指责他,本事没有,脾气还挺大,就知道窝里横。

丁远在这样的氛围里度日如年,频频出错最终离开了这家工厂,重新找了一份工作。

一个城市的两端住着一对夫妻,距离可以产生美,对于一对感情没那么好的夫妻而言,距离让只会让他们越来越疏远。

一开始一周还能打个电话,互相聊几句,慢慢变成偶尔打个电话。这个偶尔是每个月发工资的日子,肖红会准时打电话过来,让丁远上交工资。

丁远最初还是老老实实的上交工资,后来就随意的转上千儿八百,再后来分文不交,肖红拿他也没辙。

日子最是不经花的,年初出发,年尾回家,短暂相聚维持表面上的平和,孩子就像一根纽带,一端挂着肖红,一端挂着丁远;又像一个枷锁,锁着他们,挣不开的他们就像温水里的青蛙,慢慢的都不动了,不想动也不愿动。

肖红没有在城里买房,她把孩子带到工作的城市上幼儿园。她辞去工厂的工作,自己开了一家服装店,卖儿童服装。时间自由,能接送儿子上学放学。

丁远定期过来看儿子,看着儿子酷似自己的脸,父爱油然而生,带着儿子去游乐场,去吃平时肖红不许吃的麦当劳。他想要过正常的一家三口的生活,老人们常说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他想试试,可是肖红连近身的机会都不给他,如此几次,丁远歇了心思。

他才刚刚30出头,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纪,夫妻常年分居,让丁远的火气总是没有发泄的地方,他不想这样过了,他的青春不应该是荒寂的,他虽懦弱,可仍是一个男人,他需要浓情蜜意,温柔小意的妻子。他提出了离婚。

丁远妈不同意,丁远第一次冲他妈发脾气:“都是你选的好媳妇,你想攀人家的高枝,人家根本就瞧不起我,你把我害惨了,你毁了我的人生,你凭啥不同意?”丁远妈被儿子这样指责,心里愧疚不已。

“我不管了,你们爱咋样咋样!我只要孙子。”丁远妈松了口。

肖红听到丁远提出离婚,她心里松了一口气。她妈却不同意。

“妈,我同意离婚。”

“他们家附近要建一座高铁站,他家就是拆迁的对象,现在和你离婚,到时候你一毛钱都得不到,傻不傻?”。

“我要离婚。”

“既然铁了心不过了,孩子不能要。你一个女人带个孩子,日子不好过的。”

“孩子我一定要的。”

“你想过苦日子,那就别认我这个妈,我不会管你们的。”

肖红妈这几年因为手里有些钱,体验到金钱带来好处,把钱财看的很重,人也变得很市侩,少了以前的人情味。

双方都要孩子,谁也不肯放手。他们像拔河比赛的两队双方各执一端,都想成为一个胜利者。

转眼孩子到了上小学的年龄,没有房,没有本地户口,孩子上学需要交一笔借读费。肖红服装店的生意一般,只能维持他们的生活,肖红妈提议让孩子回老家上学,有爷爷奶奶照顾。肖红舍不得孩子,拿出积蓄,给孩子交了借读费,只坚持了2年,她已承受不起,含泪把孩子送回了爷爷奶奶家,寒暑假才能团聚。

丁远在外面闯荡的几年,没有人可以依靠,反而成熟了很多。网络平台的兴起,肖红服装店的生意也一落千丈。她爸已经退休回了老家,妹妹在邻近的城市安了家。这个城市依旧那么繁华,可肖红如浮萍一样飘在这个城市,没有根,没有安全感,最终她逃离了这座城市,回了家。

孩子在爷爷奶奶家,肖红在娘家。肖红不愿去婆家,肖红妈不许孩子住娘家。孩子大一些,懂得看人脸,就知道外婆不喜欢他,他渐渐的就不来外婆家,想妈妈了,母子俩就在外面见面。

肖红的思绪终于从这漫长的9年里剥离出来,有些东西已经粘黏着她的血肉,稍稍触碰就痛彻心扉。从民政局拿到离婚证的那一刻,肖红一直在笑,她还给办证的工作人员每人发了一把糖。她的样子让人觉得他们不是离婚,而是来结婚的,可偏偏,他们在离婚登记处。

走出大门,丁远和肖红面对面的站着,

“祝你幸福,照顾好儿子。”肖红伸出了右手。

“会的,你也要去追寻你的幸福,为你自己。”

丁远握住肖红的手,相视一笑,这是他们自相识一来最会心的一笑,只为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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