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徐小芝
“姐,喝点不?”闺蜜丽丽去南方打工回来,叫上了爱人和我,我们三人相约在镇上一个还算干净的饭馆里相聚。
点过菜,爱人和我回到桌子上。两个圆形带着细脚的杯子里倒满了紫红色的浆液。丽丽说:“葡萄酒改用木头当盖盖了……姐,先尝尝,让你家大哥来点白的,咱俩喝这个。”
抬眼看向爱人的时候,爱人点了点头,也不知是对我还是对丽丽:“行,让你姐喝点。”
我问丽丽咱不等等菜了?丽丽说,喝这酒不用吃菜。
“喝。”中午与爱人收了馄炖摊半天没喝水,丽丽端起杯子碰过来的时候,“咕咚”一大口我就想把那红酒立马咽进肚子里。
喉咙干裂,鼻子被呛。我问丽丽:“这是啥葡萄酒?这么难喝,涩得没法让人进嘴,是酒糟,还是那坏掉的烂地瓜?”
丽丽抿嘴笑。捏了细脚杯,用拇指和食指晃了晃,看了一眼爱人:“哪有姐这样喝的啊,这是干红,三百多一瓶,得慢点喝,细细地抿……”
我张大嘴巴,瞪了瞪丽丽说:“我喝着难闻,你自己喝吧。”
“这第二杯我都给你倒上了,你可不能浪费了。”丽丽急得不行。我看向爱人,爱人说:“喝吧!既然这么贵,确实也不能浪费了。”
从饭馆出来,丽丽在右,爱人在左,冬季暮色里他俩跨了我的胳膊,去往爱人和我在镇上的出租屋。
汽车鸣笛,驻足,一个磁性嗓音跳出来:“丽丽,我找你半天了!强哥打来电话说有人找,明天让你立马回广州……”是一个男人,他拉了丽丽, 嘴贴在丽丽耳边嘀咕着什么。
丽丽大哭,挣脱似的趴在我的肩上说:“姐,我不想去了……”
“下次!”磁性嗓音男子拽了丽丽胳膊推搡着上了车,一溜烟没了影踪。
“冷不?咱回屋吧……”爱人过来拉了我的衣袖, “数九寒天里每天跟着你受罪,什么时候咱们也能买起这300多的干红啊!”我嘟囔着,第一次对爱人有了抱怨。
爱人没搭话,过来用带了蜂窝煤气味的两只手,托起我的下巴:“干红让俺媳妇变美了,看这红红的脸蛋,多漂亮……”
靠近床头那张没有支架的破镜子,我瞅了瞅自己的脸,确实挺红。爱人想要凑过来,我推了推他的脸:“老早休息!明天还要出摊呢。”
灯灭了。睁眼看爱人,爱人手里多了一根烟。火光中我看到了他的忧伤,涩涩的,像丽丽带来的干红。
开春,爱人去了外地。冬天的时候,他回来了。
“炒俩菜,咱喝点!”傍晚时刻,爱人怀里抱了一瓶和丽丽一模一样的干红出现在我面前。
“我怎么听丽丽说她喝干红从来都不吃菜呢?”
“咱不学她!”爱人说,喝酒不吃菜啥滋味都没有。
白菜粉条,土豆丝。“咦,不对呀!怎没丽丽那细脚的杯子呢?”我看向爱人。爱人说,你先尝尝是丽丽带来的那个味不,价格也是300多。
茶盅装着的干红,爱人递过来,我笨笨地试着想要模仿丽丽晃酒的样子,却不曾注意倒得太满,褪了色的案板上紫红一片。爱人伸了舌头赶紧去舔……
我轻呷一口,“变了,缺了丽丽那干红的味道。”
爱人紧张兮兮,问缺的是啥味道。我说,没了丽丽那涩涩的苦味。
爱人笑着拉我入怀。我勾了勾他的手,反转过来看到的是爱人那满是血泡的掌心。
泪,在眼眶里打转,滴进装满干红的茶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