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住老城区，房子的空间有限，而外婆和母亲又是喜欢经常外出扫货的家庭主妇，久而久之，外出倒腾来的“宝贝”的存放成了一个大问题，许多“宝贝”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故而在当初房子装修的伊始，母亲向装修匠人提出搭建一个阁楼的要求。
家中阁楼，是在房顶和地面之间加一块厚实的木板，将厨房纵向地截为两半，在我们的头顶隔出了一个一米多高，十余平米的小空间。要取东西时，须先架起一张梯子，顺梯子攀爬进去。“这个阁楼既不影响做饭，又合理利用了空间。”提及阁楼，母亲总会带着自豪的语调阐述自己的设计理念。
作为储藏物品的地方，阁楼不曾加以修缮，唯一的装潢也就是阁楼中央用于照明的灯泡，钨丝已经开始发黑，灯光昏黄，已然不明亮，身材比之如今又省电又高亮的节能灯泡臃肿许多。若干年前，在小阁楼，在母亲手把手的教导下，我学会了装灯泡，通电的那一刻，照亮了黑漆漆的阁楼，这一照，就是十几年。
彼时年少，调皮得紧，无奈身在拥挤的城市里难有太多活动的空间。小阁楼那时成了我消遣的一方小天地，每天架起梯子爬上爬下，在阁楼中打滚撒野乐此不疲，本着眼不见为净的原则，家人对我在阁楼自娱自乐也算是“非常支持”。要求只有一个：离开时记得关灯。
外婆一生节俭，却不是小气，老人家对他人的慷慨是出了名的，常教导我家贫路富——于他人，须慷慨，于己，能节俭定当节俭。
在这种思想的影响下，家中的一度电的浪费也是不允许的。而我，总会忘记家人对我的约法一章——关灯。我的身材骨瘦如柴，性子却似张飞一般莽撞，粗中无细，每每在阁楼呆到用饭时分，兴冲冲的爬回客厅，不曾记得还有关灯一事，于是儿时的饭后时间总会变成一个小规模的“批斗大会”。外婆总“率先发难”，以环保节能人人有责的大道理，辅以母亲“小事办不好，何以成大事”的论断对我进行轮番轰炸，暴雨过后，经常眼泪欲滴，却又有“男儿有泪不轻弹”七字真言压制，强忍泪不掉。往后的生活，依旧捡芝麻丢西瓜，但是离开一处房间，总会惦记一下是否关灯，也算是不愧对儿时这番教育了吧
儿时总觉得时光是堵墙，无法逾越，长大了，却又觉得时光太瘦，指缝太宽。转眼已经在时间长河中游走了好长的距离，在阁楼里呆着已经不太舒服，思维也不太舒服，但是，阁楼的灯却经常开整日。
一日，无意发现阁楼的灯光亮着，暗叹当初的东西质量的确比现在的棒，这么多年了，这灯泡依旧还亮着。喊了声外婆，却发现老人家在厨房做饭。显然，阁楼里并没有人，大概是外婆拿完东西又忘记关灯了吧，看着外婆日渐佝偻的背影，我默默地关了阁楼的灯。
上了年纪，长辈的行为有时和我们并不在一个频道上，也许年老的他们有些不可理喻，但请不要忘记，是谁将那个不可理喻的孩子一步一步地滋润，培养，有了今天的我们。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愿争朝夕时，报君养育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