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今天心情大好,没有数叨我,却和颜悦色地教育我。先是应该怎么炒土豆丝,加上什么配菜,用葱姜还是蒜,何时放醋,花椒水又如何,土豆怎样的手法和刀工可以切成丝,而不是条;后是客人来了,不能单手端茶,先给尊贵客人,续茶该端离桌边;给人家拿香蕉不能可丁可卯,要多拿几根,双手递过去,目视前方。她说自己以前工作忙,没有专门教育过我,自己也没什么人专门教,都是看着别人学的等等。她看着我用洗涤灵水浸泡的油饼铛里还有一团钢丝球,嘱咐别用它,会划伤表面的涂层,应该用软的百洁布,加温水等等。而实际那里的硬块和哈喇味十足。
我去医院取回的“佐匹克隆”,她想了半天,问我为什么是一盒三板儿,一板儿十五片,一定要再看看包装及其说明,“这是进口的吗?”似乎跟她现在吃的不一样,“怎么药片上印的字母不一样啊!”到底是老年人相信很多假的,怀疑很多真的,还是年轻人怎么怎么,我也说不清。中午侨联的高书记来电话问候一下,她声音洪亮地交谈着自己的病情,可能耳朵有点背吗?一会儿,一同唱歌的吕老师来电话,就像小女孩似地大笑起来,嘱咐人家该怎么考察养老院,吃的、住的、环境等等。上次她问我这个地区房价如何,网上有说四五万的,她说“如果给六万,就出手”。
在妈妈的眼里,我还是学生,还是尚未成长的幼苗,弱智加“杵窝子”,大概是那种窝囊废一样的意思,这是她对我的评价,无论小时还是今时,都需要斧正。或许每个妈妈全是如此,外面拿儿子自豪得不得了,家里却仿佛一个半残的废物,必须加以修剪。当然物质生活还是要保障,并细心照顾的。我总对照着想儿子,是不是我过于严厉地对他,看不见他身上的一点好处,总用一种挑剔的眼光扫描孩子,哪里有缺陷哪里有棱角,毫不犹豫地打磨填平,我知道,我就是这样的,我又是另一个奶奶在他面前,慈祥少严厉多。他就是在这样负面情绪的环境中艰难生长着。
晚上吃春卷。茄子、黄瓜、香菇、木耳、青蒜、鲍杏菇、胡萝卜切丝,西红柿和鸡蛋弄成条状,加之豆芽或豆腐丝分类,炒上两盘菜。自制酱牛肉切片一盘,淋些鱼露或蒸鱼豉油。春卷皮的关键制作工艺,非越南那种透明泛白的米纸,而利用饺子皮,可做可买,两面抹油,一摞子擀成碗口大,上锅蒸它若干分钟。五颜六色的丝状食材,用一张张揭开的嫩黄的面皮儿裹卷起,大大咬一口还丝丝流着肉香,比几号院的正德春饼宴好吃多了,一人能下十几卷。看来,色彩缤纷才是青春的真正颜色,而不止是红色,排比句和四六句。儿子回来了,春卷在我们口中肆意喷香,纪念五四青年节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