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找工作稳定下来了,为什么不来找我呢?”。王若可在微信上发语音给张艺梦。
“妈,我这几天比较忙,等有时间了一定过去找你。”张艺梦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因为怕见面后她的母亲谈起那个亘古不变的话题。
“明天我休息,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见你一面。”
“好啊,就明天吧。”张艺梦知道有些事情是躲不过去的,宁可逃避,还不如直接面对,而这也是成熟的重要标志。
几个员工躺在床上,为游戏而咆哮不止。卫生间的水滴流不止,在下水道的周围逆流成河,马桶没有冲,因为常年的积累,厚厚的一层粪便污垢覆盖了它原有的模样。空气中泡面臭脚气的味道混杂在一起令人反胃,阳光仅透过一丝空隙洒在床铺的一角,地下室常年的潮湿,导致铺盖可以捏出水滩。张天飒侧卧在床上,双手抱头,身体蜷缩,给王若可一个凄楚的背影。
王若可在心里哭泣起来,她现在再回想张天飒和自己吵架时说过的话,那种眼神、那种语气,就像是一个无辜孩子对家长的倾诉。王若可懊悔起来,她后悔没有多花时间陪一陪张天飒,他一个人从乡下来到国际大都市,其中的人情世故、世态炎凉,自然不同于小市井生活。王若可想着想着眼角泛红。
“天飒,醒醒了。”王若可轻轻的拍打了一下张天飒。
“若可,你来了?我刚才做了一个梦,还梦到了你,”张天飒看到王若可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我们走,我们不在这里了,我已经联系亲戚给你找了下一份工作。”王若可最终眼泪还是止不住流了下来。
“若可,你怎么哭了呢?我们不哭,我们的生活在一天天变好,我们一起挣钱,等挣了足够的钱就回去装修家,天残结婚后我们给他看孩子,这样的生活多幸福啊。”张天飒的眼睛里,仿佛已经出现了这样温馨的画面。
“对,我是高兴,你以后也别一直再说钱的事情了,钱我们一起想办法,你要把自己的身体照顾好才行啊。”王若可用手抹去眼角的眼泪。
王若可开始给张天飒收拾行李,她的手摸在张天飒的床铺上,冰冷如铁,刺痛着王若可的心。
“你每天就睡在这里啊?”王若可转头深情的望着张天飒。
“我感觉挺好啊。”张天飒为了不让王若可伤心,把语气故意放松了许多。
就在行李收拾完毕,即将要离开的时候,王若可意外的在张天飒的床板上发现了一根未抽完的香烟,烟头的水痕,表明它已经被使用了很长时间,曾经张天飒对着王若可说不再抽烟,但是此时的王若可心寂静如水,并没有怒火燃起,她知道张天飒生活孤独日久,没有倾诉的对象。
“我说你们收拾完了吗?收拾完就别再回来了,我们要休息了。”一位员工语气冰冷,他的眼神表明他怀有很大的不满。
张天飒听到该同事的话,怒火压身,全身直打哆嗦。就在准备挥拳相向的时候,被王若可及时的拦了下来。
“我们不会再回来了,你锁门吧。”王若可左手手提着零碎的行李,右手拉着张天飒朝员工宿舍外走去。
员工听到王若可的话后,直接从上铺跳下来,光脚把门反锁,回头玩游戏去了。
“公子,张艺梦今天请假了。”孙立志坐在杨碧华的对面,办公桌上摆放着孙立志一家的照片,杨碧华从口袋里拿出一根香烟,点完后直接把打火机扔在办公桌上。
“你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吗?”杨碧华看了一眼孙立志,孙立志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对张艺梦深深的关切。
“他说是去要见他的母亲。”
“嗯!孙伯,下次如果再有这样的事情要提前告诉我,派人跟着她一下。”杨碧华眉头紧锁,自从第一次在北京见面后,杨碧华就深深的记得张艺梦说过的一句话,她说他们再无可能。因此,杨碧华担心张艺梦被别人占了先去,除此一点外,更重要的是在北京传销组织活动猖狂,他怕张艺梦出了意外。
“艺梦,你看你,还是改不了大手大脚的坏毛病,这餐厅一看装修就很贵吧?我们找个小饭店吃一吃,聊聊天就可以了。”看着满桌的涮肉,王若可仿佛看到了一张张血汗钱。
“没事,妈,你尽管吃好了,别天天只顾赚钱而舍不得花,我现在也开始赚钱了,可以为家里分担一点。再者说这是我和你在北京第一次见面,过了今天,可能见面的机会就少了,我们好好聚一聚。”张艺梦从包里拿出了一张信用卡给服务员。
“艺梦啊,你今年都二十五了,也该抓紧找个对象了。”王若可仿佛面对着满桌的美食无动于衷,自相遇到现在,眼神更多的就没有离开张艺梦。
“妈,这东西不能强求。我也注意我的同事了,可是都不适合。”张艺梦最怕的话题还是来了,言辞之间,显示出不耐烦。
“艺梦,你也别怪妈啰嗦,人活的不就是这样吗?人生分好几个阶段,该干什么事情的时候就需要干什么事情。我前几天给你分享了一个小伙子的微信号,你姥姥说这孩子挺不错的,并且家里条件还好,你跟他聊了吗?”王若可忧心忡忡。
“聊了啊,她要我图片,我发给了他,可是他没回我,我又不能太主动。”张艺梦低头夹菜,想要逃离这个话题。
“反正你自己一定要上点心,岁数太大了不好找对象。”
“妈!你别说了,你叫我我是请假过来的,你不会就跟我谈一些儿女情长的事情吧?”张艺梦言辞之间表达了对母亲讨论谈婚论嫁话题的不满。
“你别多想,也不用发愁,咱们娘俩就是好不容易才见面,坐在一起谈谈天。”王若可的视线离开张艺梦后,放在了菜上。
回去的路上,张艺梦坐在地铁上、公交上一直都在回想母亲说的话,虽然她讨厌母亲在自己面前提起婚姻,但是她自己心里也清楚自己的年龄的确到了该结婚的年纪。每当王若可在她面前提起婚姻话题后,王若可都感觉到有另一种声音在表达着自己的青春飞逝、荣耀衰老,而这对任何一个正当妙龄的女生来说,都是一件极其恐怖的大事件。
张艺梦和母亲分别后,心情颇为压抑。她站立在天桥上,望着街道的霓虹车流,陷入了深不见底的迷惘,她打开手机,拨通了杨碧华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