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作为一个局外人本来是没有权利去对旁人说三道四的，但这些事情人人皆知，说一说应该也没什么大事……吧……
我家在杭州，找到工作后我就离开杭州了，好多年没回去，今年回去时，我家附近的那些古董店都开着门，挂着“营业中”的牌子，其中一家我印象深刻，不为别的，就是我曾经在那家店里重金买了个——听说是明清的——小花瓷瓶，后来不小心碰碎了就想看看能不能修复一下——毕竟大几千的金贵东西呢！我送去人家店里，人家告诉我说，没必要花钱修复了，不值。
我特别严肃地告诉那个江湖人称“大师”的人，说，那个瓶子贵着呢，怎么就不值了！明清的瓶子！
那人笑了半天，说，啥明清的啊？这不就是现代的嘛！二十一世纪初的东西！
我愣住了，缓了半天都没缓过来。我的心脏怦怦直跳，拿着摔成一半的瓷瓶咬牙切齿地走出了那个大师的店。
我当时就想着，什么黑心古董店啊！一次性坑三千五！还真有胆子这么坑啊！就不怕人家报警说他诈骗吗？？？
那个瓶子还是我几进几出古董店后觉得总这样进进出出逛不好意思才重金买下的玩意儿，看着精致，摆在门口柜子上炫耀了好多天呢！没想到是个假的！
我直接推开了那个店的门，嚷嚷着要他们老板出来给我解释解释。我瞥了一眼墙上挂着的“假一赔老板”的标，更加气了。
还是那个老板，我见过很多次的，总是一个笑脸，看起来很温和，很好说话的样子。
人总是赶软柿子捏嘛，嘿嘿嘿。
我把瓶子放在他面前，冲他说：“三千二！好家伙，假的！”
“诶诶，话不能这么说。”老板笑道，像个狡黠的老狐狸。我直接把大师的原话播放出来给他听，说，“二十一世纪的玩意儿你说是明清的？糊弄我啊？”
老板神色变了变，好像挺惊讶的样子，我想他肯定是装的，装作很惊讶来证明自己没卖假货。
老板叫来了他的伙计——或许也不是伙计，我总看到他在靠墙的椅子上坐着，他面色严肃，跟那“伙计”说：“是假的？”
那伙计神色一变，眯了眯眼睛，但没有说话。
“诶诶，你看怎么办吧！三千二呐！”我连忙乘胜追击。
有一个微胖的中年人过来了，脸上对着笑容，我也见过他很多次了，说不定他还认识我呢。“哎哟，这不是住xx那儿的姑娘嘛！”
套近乎？我暗笑一声，神气地点点头：”大叔，您这儿卖假货啊！“
“诶~怎么会？！我们这儿厂家直销啊，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我那时候还不知道胖大叔是什么意思，以为就是一个调侃或者是一个推脱的说辞，后来我才知道他说的“厂家直销”是什么意思。
“天真，你怎么说？”胖大叔搭着老板的肩膀，看着那个只有一半的瓶子愣了愣，“我去，不会吧？！天真，那地方早就有人去了！“
“嗯——”老板点点头，他忽然一抬手，将瓶子残留的一半瓶颈打碎了，然后又扔到地上，瓶子就彻底碎成了片，只留了个圆滑光亮的底。我蹲下去，看着那个底，十分气氛，“干什么啊？是假的也不至于……”
没等我说完，胖大叔就盯着我手里的底看了看，说：“真是假的，天真，咱给那孙子忽悠了！”
“啧……我就说他怎么会有便宜给咱们……诶，您这么看吧，我肯定是没钱陪全款的了，您要不就再看一件？喜欢就拿走。”老板沉思一会儿，然后笑着跟我说。
我一脸茫然，只好点点头，然后指着一个鸟兽纹的布袋子问道：“您这，保真吗？值多少？”
“哈哈哈！好眼力！保真！特真！您把这个拿了，我再给一个这个给您，权当赔罪了。”
“盘子？真的假的？”
“真的！！”
后来我再经过店时，店已经关门了。
听隔壁的说，好像是有事儿去了。也有人说他们是去下斗了。众说纷纭。
我也不是很奇怪，毕竟我是听说过的。
现在我才明白那个胖大叔说的“厂家直销”是什么意思，仔细想想，这人还挺有意思。
后来，我再回杭州，那个店翻新了牌匾，还是那个蛮文雅的名字：吴山居。
那个店一直开着，生意还不错。我去过一次，经过柜台时，听见一小伙子问那个老板：“保真吗你这玩意儿。”
我暗笑，心想，真着呢，直接弄过来的东西还有假的？哈哈哈哈
厂家直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