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有蝉的地方才有蝉鸣,在东北长到30岁的时候,我都没有听到过蝉鸣,或许有过,可能声音过小,构不成合唱,没有引起注意;也许压根就没有,反正我没有什么蝉鸣的印象。
直到我30岁那年,送父亲去北戴河疗养,疗养院偌大的院子里,房前屋后到处都是高大的树木,而且又粗又壮的老树居多。
当我把行李放进房间,在楼前树下的长椅上坐下,突然一阵“嘶嘶……”的声响,我仰头向头顶的树上望去,什么也没有发现,但那响亮、高昂的声音却是极大的,应该叫“群响”比较合适。
我正纳闷这是什么东西的叫声?这声音却戛然而止,集体静默。没过几秒钟,又突然响起,就这样,集体大合唱响起,高潮一过,静默几秒钟,然后再度响起,竟然这样执着地翻来覆去、不厌其烦地鸣个不停。
坐在长椅上的阿姨,看我一脸茫然的样子主动跟我搭话,告诉我那是蝉,就是知了,整天叫个没完,聒噪得很哩。说完她转身上楼去了,这是我在北戴河第一次听到的蝉鸣。
作为护送病人的家属,我被安排在后院的平房里。
平房的前面种着大片的桃树,且果子已成熟,只见树上地上都是桃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桃子可以如此的“浪费”。
有位阿姨嘴里正吃着桃子,见我走过来,随手从树上摘下一个桃子,用手里的毛巾擦两下就递给我,我犹豫了一下才连皮咬了一口,哇,熟透了的桃子,甜到心里,香在嘴上。
平房的后面和侧面则是高大的树木,榶槭树我是认得的,和哈尔滨的没有什么两样,柳树、杨树和槐树我也能分得清,其它的就不行了。
我对榶槭树印象比较深刻,家里公路两边的行道树,有很多都是这种树。
每到春天,叶子长满了,它的果实叫做“飞刀”的,也就跟着长出来了,嫩绿的,和叶子一样的颜色。
等到了秋天叶子黄了的时候,飞刀也跟着黄了,再后来飞刀变成褐色,比叶子的颜色深了许多,这时候一眼就能区分出哪些是树叶,哪些是一簇簇的飞刀了。
这飞刀,果实像极了虫子的翅膀,叫蝉翼更形象,薄薄的、半透明,被风一吹,种子就飞得各处都是。
如今,这北戴河的榶槭树长得非常高大,与柳树、杨树和槐树一样成了蝉的家园,满世界的蝉鸣。
在这片树林里有一座公厕,通往公厕的路是石板铺成的。每当走在这林间的石板路上,仿佛寂静的时光里,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和一阵阵此起彼落的蝉鸣。
我在这大自然的和声里连住了七天,起码每天的早晚时段都是在这样的氛围中度过的。
这么优美的住所,当然有鸟语花香,但鸟语基本上被蝉鸣盖过,不给它们表现的机会。花香靠风的拂动倒可以四处飘散。
这是在北戴河与蝉相遇,细听蝉鸣,品味蝉鸣。
再后来远赴广东,亚热带的气候也有蝉鸣吗?但像北戴河这样那么大的院子,成片的树林,数不清的蝉鸣确实不曾见过。
好像在几棵苦楝树下经过,听见阵阵蝉鸣,但远不如北戴河的够规模,上档次。
几十年过去,说起蝉鸣,又勾起我对北戴河的怀念,怀念规模宏大的蝉鸣,怀念与父亲共处的宝贵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