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等一下看外婆的时候,我可以摘下口罩么?”小龙眨巴着他那双乌黑而明亮的大眼睛极其期待地看着我。
“不,宝贝,你不能摘下!”我轻轻地替他拭去额头上的汗珠,初夏的太阳已是如此毒辣,心却微凉任由海风迎面吹来潮湿了我的眼角。
看看车窗外的这个2027年的世界吧,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外星人还没有进攻,无孔不入的病毒却已经全面侵入,微观世界的生物们正以强大的变异能力蚕食着人类,而人类却茫然不知直到大难临头。可我无法和小龙解释太多,他才只有六岁,像所有的孩子,他们以为并应该相信这个世界是如此美好如此纯真。可是,我真的又很想告诉他,为什么在看他最疼爱他的外婆时,他不能摘下那已经被热气和汗水浸透的口罩,他很难受,我也一样难受。
DGM-56病毒的变异体已经急速地升级到IV5版本,世卫组织的最新报告显示,安全预警系统已濒临崩溃的临界点,那将意味着一旦失控,恐怕所有的人都不可避免地会被感染,没有特效药,没有所谓的隔离安全区,该死的病毒将会全面麻痹我们的每一根神经元,然后从末梢开始肆无忌惮地一点点吞噬,使它僵化、萎缩直至把人类彻底的变成一块块没有思想没有精神的行尸走肉……那时我们像什么?无怪乎,人们叫它——毁灭者!
“妈妈,我们会死么?外婆会死么?是不是不带口罩就会被病毒传染,然后会死掉?”小龙继续问我却让我的心紧紧地抽搐起来。
“不会,妈妈无论怎样都不会让你有事的!”我哽咽着满抑悲伤想起了母亲。即使天塌下来她也会帮我撑着,可是我却根本无法阻止病毒的入侵。还剩什么?如果连记忆我们都不能拥有。就像这所海滨的白房子,到最后一片空白,弥漫着诡异的静穆。
不能拥抱,是因为怕接触而感染病毒;不能亲吻,是因为唾液也成为病源携带者;甚至不能自由地呼吸、自由地奔跑,因为一旦被感染,病毒就会疯狂地吞噬我们的精神,精神死了我们还活着吗?我无法用那四个字去形容母亲,然而她那空洞呆滞的眼神里再也没有波澜。
“外婆,你在看什么?我是小龙呀!”小龙忍不住就要跑过去,却被我紧紧地一把拽回怀里。母亲没有转头应声,她依然盯着窗外。我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从这里望过去,除了白茫茫的一片海,还是海。
“很抱歉,我们尽力了,然而病毒的速度远超过我们的想象,你母亲和这里的其他感染者一样已经进入神经元空白期……”
“什么意思?医生,你想说什么?”我几乎失声,一把扯掉那该死的口罩再也控制不住踉跄着奔向母亲。然而同时却又极其理智地喝止住小龙的跟随:“不许过来!小龙,你不许过来!”
“妈妈!外婆!”小龙已经全然被我的样子吓到了,他委屈地喊着:“妈妈,你的口罩!”
“妈妈,口罩!”我喃喃地重复着,扑在母亲的怀里终于哭了,泪水大朵大朵地往下淌,眼前一片模糊。妈妈,看看我,抱抱我吧,即使我活到九十九也还是你的孩子啊!妈妈——
病房里死一样的沉寂,有那么片刻我甚至觉得整个世界都沉没了,沉没在那曾经是生命之源的茫茫海底。
“白……白……”忽然,母亲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她发出的呓语宛若一个浪头,又让我浮了上来。
“妈妈,你说什么?”我努力贴近她,就像个新生儿似的牢牢依附着她,是如此害怕失去她。有人说遗忘就是种遗弃,不!我不要!该死的病毒!要来就来吧。我不要妈妈忘记我,不要!
“妈妈,白,白鳍豚啊!妈妈,快看!是白鳍豚啊!”忽然,小龙兴奋地挥舞着小手朝着窗外那不远处的海平面竭力要指给我看。
白……白鳍豚!?是的,真的竟然是白鳍豚!
我怔住了,所有的人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撼了。人们难以置信地跑向海边,像看天外来客般迎接着它们。那些白色的点踏波戏浪,渐渐地一个又一个清晰地呈现在人们面前。
“白,白鳍豚……”而母亲终于完整地念出了这三个字。
“妈妈!你,你还能记得它们?!”我大恸,难以言表此刻的心情。
什么是奇迹,也许这一刻就是。你看连小龙也知道。
“妈妈,你不是说,白鳍豚早就已经灭绝了么?就像恐龙一样,我们再也看不到它们了。可是,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它们不在长江里呆着而跑到大海里来呢?”
“呵,宝贝,妈妈也不知道,可是妈妈好高兴它们的出现。”我看看小龙,又看着母亲,有一种温暖在突然间涌出充盈着五脏六肺,我没有失去,我什么都没有失去。生命原本就是一种传承。只要相信,就会有奇迹。
我相信么?眼前所看到的?
你看它们那纺锤状的体型,简直就是天生的游泳健将。修长的身体完美地贴合着水流,通体皮肤细腻光滑,背面是浅灰蓝色,腹面白色,那三角形的背鳍与两片胸鳍则为白色,‘白鳍豚’的大名就是这样来的。不仅漂亮极了也可爱极了,它们那尖细的长吻竟然有30厘米还多。与身体浑然一体的脑袋上,长着豆粒大小的一对小眼睛,耳朵退化得更厉害,只有针孔大小的两个耳眼。鼻孔长圆形,长在头顶的偏左部上方,约30秒钟左右就要将头部伸出水面,换一次气。它的前肢呈鳍状,后脚完全退化。尾鳍扁平状,分为左右两叶。它的上下颌骨上密密地排列着130多颗圆锥状的牙齿,但是它吃东西从不咀嚼,都是整吞,捕猎到小鱼都是整条整条地吞到肚子里,由此可见它的胃口多好……它是令人骄傲的活化石,古老的物种,将远古的生命执着地延续下去。
小的时候,关于白鳍豚的一切妈妈就是这样讲给我听的,后来我又这样讲给小龙听。像小龙不断地缠着我问我:妈妈,白鳍豚到底长得怎么样,你见过它们么?我也曾经如此问母亲。只是,我们从都没有想过,有一天真的会亲眼见到这些古老的物种,因为曾几何时它们已经灭绝只成为科普书上的一页图文,或者是科幻故事里的一段数字影象。只是,有一天人类会不会也走向灭绝,譬如在比核武器还具毁灭性的病毒侵入时?谁是元凶?谁来拯救?
我的心猛然一痛,又想到了某个人。如果世界末日将临,如果……如果那该死的病毒在我的身体里胜利了,战,我会忘记你么?我转头注视着小龙,竟无语凝噎,想起那个离开的清晨,那一年初夏的海风远比现在的天气要温柔得多。冰山还未消失、海平面还没有上升、臭氧洞也没有破裂,世界像个还在贪睡的大孩子,而五月的花蕾已悄然绽放。可我为什么要离开,离开我原来如此深爱着的男人?思念才是一种病毒,我偷了你的一段基因代码以为这样就可以复制,就像当年的母亲也决意复制出我么?原来我们和病毒一样都从细胞分裂开始,然后是侵入、占据,我想也许病毒也有思想,然而它决计不会懂那只属于人类精神世界的情感。当时只道是寻常,何曾会知相思苦。
不,这不是结局,等等!如果白鳍豚都能够回来,那么一定发生了什么!!我的脑海中灵光一闪,仿佛想到了事情的源头。
“妈妈,小龙,我们走!”我推着母亲的轮椅,仿佛在刹那涌起的力量足以让我开天辟地,披荆斩棘。
“妈妈,等等我!”
还有我的儿子,小龙。谁也不能阻拦我们,那是一个秘密,也许就是一个奇迹。如果你相信。不,是我们相信。就像歌里唱的,有些奇迹只要相信就会存在。
越来越多的人往海边涌去,白鳍豚的出现打破了所有死一般的寂静,以及那些因为该死的病毒而引发的恐惧、绝望、彷徨……人们又开始沸腾,从时间的记忆里又或者从生命的记忆里汩汩沸腾。只有我们,女儿、母亲、儿子。我们三个却走在相反的大道上。我试图再快再快一点,然而交通已经全然被堵塞了。马路上到处是摄像机,几家反应迅速的新闻记者们早已手持无线话筒站在最前方。我清晰地听见一位新闻女郎抑制不住兴奋和激动地报道着:
“这真是一个奇迹!白暨豚又名叫白鳍、白鳍豚、淡水海豚。曾经做为我国独有的水中动物和大熊猫一样稀有,被称之为国宝。它是非常古老的物种,有活化石之说。那是由于它本属于古老、原始的鲸类,对研究鲸类的演化,是极为珍贵的活体材料。通常它分布在长江中下游的干流中,在河、湖与长江的汇流处,这些地方原本水生物繁多,食物充足,很适宜白暨豚生活。但很可惜由于人类活动的大规模侵入和破坏,早在三十年前二00六年就已经被科学家宣布彻底灭绝了。但是今天,我们居然又在H市这座著名的海滨城市里见到了它们,不是一头而是一群,它们竟然会出现海面上。天!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我也想知道,一定是研究所出了某些问题。自从六年前我离开那里就再没有回去过,然而我无时无刻不在心里惦记着那个地方,也许是惦记某个人。我曾经以为我可以彻底遗忘,只要我毁灭了所有的记录。日记、手稿、信件、照片……如果记忆是精神的灵魂,那么一切的文字和图像就是它的肉体。就像一场决裂,彻底的背叛,最好连回忆的影子都飞灰湮灭。不给自己希望就不怕渴望的沦陷。然而时间真的可以淡忘一切么?我看着小龙,他的眼睛、他的嘴唇、他的眉毛,甚至他的每一点表情每一个神态,我知道其实我最背叛的人是自己。
“怎么会这样?”我终于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发生了一次事故——青慈,你在哪!?太好了,你终于出现了!我想告诉你一些事!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腕带上的时光机里显示出一张男人的脸,他激动却又很认真,焦虑中也充满了期待。那一刻,某种情绪如电流般击中了我,我竟然双手颤抖握不住方向盘。然而心底有一个声音不断喊,不断地呢喃着:战,我想见你!我想-见-你!
谢天谢地,我终于还是在警戒线被设置起来前,赶到了研究所的门口。
101高级理化研究所,位于市郊西区的一片生态园中,和我六年前离开一样静谧得让人忽略它的存在。
“青慈……”
“战……”
头几分钟是令人窒息的沉默,我们彼此凝视着对方,深深地,再深深地仿佛要穿透至对方的血脉和骨髓。就像一场突然来临的风暴,记忆排山倒海般的倒灌、涌入。我不作挣扎,任由那发自内心的狂喜、战栗、酸楚、苦涩,种种滋味俱来搅动着灵魂。然后,他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母亲。
“教授?您,您也来了。”但母亲根本已不记得她的学生。
“DGM-56病毒已经感染了妈妈,医生说,她和其他感染者一样进入了神经元空白期。她不再会记得你,也不会记住我,记忆已经解体。”
“毁灭者’的变异能力和变异速度真的很强……”战叹了口气,走上前蹲在母亲面前:“教授,我正在努力,相信我一定可以找到解决办法!他…这孩子…”当战的目光忽然瞥至小龙的身上时,他怔住了,仿佛时间停顿了。我知道他就像在镜子里看见了另一个自己。
“青慈…你?!”他转头看我,刹那间已明白了一切。然而我们都不能说,至少对于小龙这也许将会是一个秘密,永远的秘密。
我想我不能告诉他,六年前的那个夏天,我是因为伤心、愤怒、嫉妒、痛苦以及绝望才离开了研究所,并偷做了那个实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只能算一个复制品,虽然他拥有战以及我的一部分基因代码。科技越发达,人工合成的也越多,然而我本来以为一个生命的诞生是两情相悦水到渠成的过程,只是我错了。或者从母亲决意要复制我的那一天开始,我就是错的。母亲是因为爱,她爱上了一个不能爱的人,于是为了怀念为了留住记忆,她把我当作实验诞生了。在事业上她是成功的,但在情感上她无疑是失败的。所以后来她拼命要阻止我和战的往来,因为对于一个没有自我的复制品来说,也不应该拥有爱情。可是,我变异了,就像一种无法控制和预测的病毒从我见到战的第一天起就已经自我诞生了,然后一天天侵入、占据、变异。我拥有了一个自然人一切正常的情感和思想,当我发现我再也不能忘记战的时候,我已经无法控制这种人类情感,它太过庞大也太过复杂了。
其实,生命只是一场又一场的时间环。在理论上只要达到一定条件,介子场就会发生逆转趋向于无穷大。即时空跃迁。
“发生了什么?难道是时间环出现了断裂?”
“是的!”阿战点点头,证实了我的猜测。“我们已经发现,白鳍豚的超声波也许可以对DGM-56病毒的变异进行一定的阻拦,于是决定进入时间环回到它们存在的年代,做进一步的取样和分析。只是边界稳定器出了故障,介子流代码紊乱导致了时间环的断裂。”
“修复还有多久?”
“几周,或者几个月,但最长不会超过这个夏天。”
“那现在我们可以做什么?”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青慈,我,我一直,一直在等你回来……”
“战……”
我走向他,心跳加剧,呼吸急促,脸庞发烫,仿佛每靠前一步,都牵动着全身心的气力。那个人,那眼、那唇、那眉,都是我梦寐以求的么?
然后,我们终于紧紧地拥抱在一起。阿战,还是你……我的一颦一笑都因为你,不能忘记,忘记比思念还痛苦,离开你,我好象再没有快乐的理由。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这一切永不可修复,人生偶尔出点乱子可能更让人心醉。
“我真害怕,你不会来。”
“为什么?”
他轻吻着我的额头,我微笑着想哭。
“因为,这只是一场意外。你明白的,如果修复结束,一切又回到原点。”
“那我们会怎样?”
“我们就会回到事故发生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这一段不存在!”
“我明白,我懂,不能回头,可我只是想要个希望。给记忆一个希望。哪怕永不存在!”
“哪怕不存在?你怎么能记住没有发生的事情?”
他捧着我的脸,满怀深情也充满忧心。
“在时间面前,没有什么是放不开的…青慈!”
我用手指轻轻按住了他的嘴唇不让他继续。
战,其实,你就是我的希望。我知道,研究所一定会回溯到时间环断裂发生之前的点进行修复。于是,从断裂发生之时,到修复完成,这一阶段发生的事情就会从时间的主干中分离出去就这样飘走,融入虚无。从未发生,永不存在。如果这样,其实,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将无所意义。
“还有什么要紧的,如果这一切终归要结束?”我有些苦涩,没有希望的人生,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就像那些被感染者的神经元末梢一旦开始进入空白期,人最终就会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再无任何精神世界的活动。真正可怕的是什么?既不是脑死亡也不是肉体死亡,而是灵魂死亡。什么是僵尸什么是世界末日,那便是毫无希望的活着。
“所有的一切最后都会结束,但不管我们做过什么,说过什么,生命真正能拥有的只是当下。尽自己的责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也许这就是希望!”
“是的,战,所以我还是来了!”我仰头看着他的脸,在记忆深处,从不曾失去,以后也不会消逝。
“妈妈,我也想让叔叔抱,可以么?”忽然,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的小龙,以他稚嫩的声音打破了我们的二人世界。
“哈哈,当然可以!”战,他俯下身子紧紧地抱住小龙,仿佛要把这真实的血肉之躯再刻回自己的骨髓里。而小龙却本能的一只手抓着他,另一只伸向了我。
“妈妈……”
于是,我抱住了他也抱住了他。
海风又一次潮湿了我的眼角,我看见轮椅上的妈妈忽然孩子般幸福地笑了,她的眼神里似乎有一幅极美的画面,海浪上白鳍豚的欢叫频频而起,一前一后,如同一家四口般有几只正戏浪而来。
每个人的心底都会有一个梦想,只要希望在,再强大的病毒都无法彻底毁灭人类。我多想时间可以停滞甚至停止,这个夏天永不消失。
我喜欢在满月朗照的海边,静静地坐着,即使一句话都不说,任由海风吹着,听潮起潮落。那种时候,再深邃的情感都无法用语言表达,就像那些老歌唱的:
宇宙毁灭心还在
把每天当成是末日来相爱
一分一秒都美到泪水掉下来
不理会别人是看好或看坏
只要你勇敢跟我来
爱不用刻意安排
凭感觉去亲吻相拥就会很愉快
享受现在别一开怀就怕受伤害
许多奇迹我们相信才会存在
“为什么,那些白鳍豚不可以留下呢?小绿、小白,还有娃娃,你看它们多么可爱。”那是后来小龙问得最多的一句话。他给那些海豚都一一起了名字。
“时间环,就像一个圆圈,断掉地方被修复起来后就重新接上了,白鳍豚有属于它们自己的时代,我们也一样,每个时代都有既定的轨迹。甚至,每个人。”
“青慈,我希望你快乐!”那是阿战在那一段日子里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我知道,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其实,我只想就这样和你在一起!”
就这样,生命本来就是这样。我们都会回到原点,时间所剩无几。
这个特殊的夏天并不会因为白鳍豚的出现和消失而有所改变,不断变异的病毒依旧在全球性的蔓延和肆虐,猖獗地夺走了我们身边最亲的人,而人类不断升级的区域战争随时可能引发核爆发,自杀和恐怖活动同样愈来愈频繁。
我想,所有的人也许忘了,那个曾经叫海子的诗人在写下——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时,其实是多么的绝望和痛苦。而我也没有告诉战,比起母亲更糟的是我体内变异产生了一种全新的病毒体,几周,或者几个月,任何一点精神活动都会诱发我的大脑血管爆裂,不能回忆不能思念,不能有任何思想,灵魂死亡肉体亦毁灭。我终将不存在!
可是,生活就是如此。它有时艰辛,有时痛苦得令人心碎,但有时它也可以简单而快乐,甚至美妙充满着一些希望,哪怕不存在!
不存在么?
我亲爱的人儿,你看,海面上的白鳍豚还在浪花中嬉戏。那美妙的海豚音仿佛在召唤:青慈,青慈,快来!
Sunny(顽也) by SH 修改于20160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