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与灯依旧。
公园的花灯早已安装好,夜的寒冷也难以阻挡观灯人的热情。广场周边午后就开始管制交通,不到天黑,马路上都是涌向广场的人,晚间照例有烟火,这两年又增加了无人机表演。
我就住在广场跟前,已经好多年没有过去看,最多是在外面的嘈杂声大过电视时,到小阳台看看什么情况。小城前几年禁放烟花爆竹,叠加疫情,好像去年才恢复这个传统,去年烟花别样红,但大家的日子却未能实现年初红红火火的愿景,但愿今年能好。很多年前,陈果导的一部电影叫去年烟花特别多,与那个时代的一些优秀电影一样,无论悲喜,都去关注底层和普通人的困惑、挣扎和不安。今年春节档哪咤二里申公豹语录爆火,我们共鸣的也是小镇做题家和大厂牛马的辛酸。
今年元宵晚会上,漫舞丰姿的漂亮小姐姐,优雅出场的阿姨,有好多怀旧在里面。人就是这样,过得好的时候都在规划未来的蓝图,不如意时却容易用一层金色刻意美化往昔。
晚会结束时,表演早已结束,望着窗外人去楼空的广场,是繁华落尽的寂寞、孤独与惆怅。半夜灯前十年事,那么多的不堪回首,是不是多年以后也值得回味,亦或早已忘却和释然,事如春梦了无痕。
一年之前,开启新生活,试图摆脱旧日的影响。去了一些地方,做了一些努力,试着干一些自己喜欢的事。与期望相比,似乎还有些差距,缺少一个坚固的抓手,方向和路径没什么问题,就是感觉发虚,没有脚踏实地,切入口的选择还没有完全确定。桃花尽日随流水,洞在清溪何处边。好在现实开始教我学会松弛,曾经脚不旋踵的节奏,经过那三年的过渡,已经是过去式。只是那些良好的作息被打乱,荒废一天后每每自责,还是要恢复起来。
有半年的时间是一个人生活,独行独坐,独唱独酬还独卧。这让我有信心一个人去国外旅行,于我是值得一纪。一个人在开罗的大街小巷行走,吃饭打车购物,与当地人简单交流也毫无违和。在卢克索看完帝王谷和神庙后,回到居住的度假村,坐在泳池边,喝着冰镇啤酒,看落日镕金的余晖与尼罗河粼粼的水波交相辉映,这无边的风月也曾被几千年前的法老们欣赏过,而他们此刻却裹成木乃伊躺在大山深处,或者被展在某个博物馆,昔日滔天的权力和财富已被风沙抹去,而尼罗河依然在奔腾。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
在红海,用了一个上午在海滨踩水,太阳开始暴晒的时候就躺在沙滩椅上,看哪些深目隆鼻的孩子们在沙滩上疯跑和堆城堡。土耳其十一月凌晨略有寒意,和新认识的旅伴一起在卡帕多奇亚坐热气球,兴奋得像个孩子,用手机拍了好多照片,一些是可以出片的。这种松弛感,很多年不曾有过。
离去公职后,出国选择相对小众的中东几国,主要是想实地近距离观察。奥斯曼帝国崩溃之后,曾经辉煌的伊斯兰文明面临道路抉择,是更保守的宗教化还是试图融入当今世界的世俗化,我选择沙特、阿联酋、埃及和土耳其做对比,想看看在宏大叙事下,底层普通人在这种挣扎中的处境。原来还想去叙利亚,这个什叶派之弧的国家有我想了解的这种冲突最多的样本,可家人和朋友极力反对,就只好放弃,如果去了,还能看到原政权在十几天内就土崩瓦解,可惜这绝佳机会了。在游玩的时候,读相关的书籍,思考一些感兴趣的问题,是我喜欢的方式。
一年来,还是按照原来的脚本探索,虽有不如人意,总体尚可,未曾预料的事物,随机调整就好,想法和原则还是坚持为好。这一年我做了一些改变,但也坚守着内心的法则。
不见去年人,是你看到我的改变。而草木有本心,故人依旧。此刻,月色如银,残雪晶莹,只想唤起一天明月,照我满怀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