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食

不论是从学校到家,还是从家到学校,离开,好像真正在成为一个我们渐渐面临的问题。无奈的是,大部分时候,它是无解的。恋人不必白首,朋友不必长久,又到了开学季,想想很多人,唯一可以做的,到头来也只有一句“好好吃饭”。

(一)

大一的时候开学,A一家加上A的舅舅都来送他报道,A当时说,“觉得有点儿丢脸,因为很多学生是自己来报道的,像自己这样全家都陪着来报道的话,会被认为娇气。”

“然后就向爸妈发了脾气”,A给我讲,“莫名其妙的,可是就是想发脾气。当时我爸就不高兴了,毕竟舅舅还在。”

我当时还是个略愤怒的青年,给他说,“扯淡吧,独立不独立,是看你报道是一个人来还是一家人来啊,你是那些从小到大都在父母身边的温室的花朵啊,想以一个人来报道这种事情来标榜自己啊。”

A当然不是那种花朵。他从初中就开始住校,一住就是六年多。他要是野花,肯定也是那种牛粪都不要的。

(二)

A的爸妈一家,在送A报道之后留在了武汉两天,在他们回家前拉A吃了一顿晚饭。

“那天吃晚饭的时候”A说到,“我们在首义汇那里吃的,我爸当时问都没问我,就点了菜,我一看,全部都是我喜欢吃的。”饭菜上齐之后,A的妈妈不停的给他夹菜,叫他多吃一点。他爸点菜之后就没怎么说话,板着脸。只顾着和他舅舅喝酒,没理A。

A想,“不理就不理,以后海阔凭鱼跃,你也管不了我了。”那顿饭在A看来,吃的不是很痛快。

第二天去武昌火车站送他爸妈和舅舅回家,A一路上也都没说什么,他爸也是。只有他妈一路上唠叨,说饭要吃饱,没钱了给家里打电话,A早就听烦了这些,只知道点头,一路说,“嗯,嗯,知道了,知道了。”

动车进站,A爸妈他们要走了,妈妈还有舅舅给他说再见,他说,“好了好了,知道了,你们快走吧。”他没理他爸,他爸也没理他。

有时候好像离开还有分别,也就是这个样子。不痛不痒的。

(三)

可是大概在A父母走后一个小时左右,A收到一条短信,是他妈妈发来的,短信的内容A发给我看了,我至今记忆犹新。

大概讲的是:“你爸写的这些,硬是要我发给你,他给你说他看了你的学校,你宿舍后面的那片篮球场后面有一排餐馆,二楼有一家做四川菜的他觉得还行,知道你喜欢辣还特别去试了试;学校有两个运动场,叫你多运动运动;那个学生食堂的饭不是很好吃,但是有一家做卤肉饭的还行,他也尝过一次;要好好吃饭;给你买了一张交通卡,放在寝室抽屉里面了,少来武昌火车站这边,交通太乱。一个人在外面,注意安全。不要天不怕地不怕,像个野猴子;放假了记得早点回来。”

A说他收到这条短信的时候正在外面吃面,热腾腾的面上来的时候,雾气居然遮住了镜片,镜片后面红着的眼睛,泪水硬是被他憋了回去,他想起他爸妈离开前一家人一起吃饭的场景,这顿面,他也吃的不痛快。

他明白了他爸妈为什么来送自己,也明白了为什么吃面不痛快的原因,大概是,一个人吃饭的味道,真的不是很好。

(四)

我们大概,也都是在一次次离开中,学会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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