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于我

我从小便是一个讨厌香烟的人。

还记得小时候,家里总是宾客云集,他们或许温文尔雅,或是山野村夫,或像是地位很高的人,也有满脸横肉的狠人。但不管是什么人,他们总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喜欢烟雾弥漫。

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中,也总是能听到什么“中华”,“玉溪”“芙蓉王”等的词汇。印象中,当他们说出这类词汇的时候,有些人淡定从容,不动声色;有些人则是微微把头扬起,兴奋之中又带有些得意洋洋;而如果问某些人你抽的烟是什么牌的,那些人瞬间总是楞了一下,忸怩一下又带些不好意思地说出来。当听到“红梅”“椰子”等字眼时,全场宾客总是会发出哄堂大笑,屋内充满了快活的气息。对于那些淡定的人,我觉得他们隐藏着还隐藏着某些情绪,但是小时候总是猜不出来。等到自己年岁渐长,懂得了些人情世故之后才懂得,“哦!原来他们是拿得出手的淡定,这场合抽这种烟,总不会出丑。”

小时候的我是极其讨厌香烟的,因为讨厌,所以练就了狗一样灵敏的鼻子,多么微弱的气息我都能分辨的出来。他们在客厅里高谈阔论的时候,我锁着门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房间隔着很远,但是细微的香烟气息却又极其刁钻地钻入我的鼻子。顿时我怒不可遏!隔着这么远还是不肯放过我吗?!我做错了什么要这么对待我,我还是个孩子啊!我愤怒地拉开门,睁大圆眼怒视他们,颇有一种横眉冷对千夫指气势!但很快又在父母严厉的眼神中败下阵来,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通常母亲还要打着圆场,“哎呀,小孩子不懂事”,又有宾客打趣到“你们家孩子,还是挺有趣的嘛!”屋内,又是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虽然很讨厌二手烟的味道,但是烟对小孩子而言,终究是种神秘的东西,散发着不可抗御的吸引力。香烟是大人们抽的玩意儿,而我们只要抽上一口,似乎就可以跟他们有着某种联系。那个不可触摸的世界,那些不敢想象的惊险历程,那些沧桑老练的人情世故,那个纸醉金迷的花花世界。我们对这些极其向往,也许点上一根烟,我们就仿佛能穿上金甲圣衣,手持神兵利器,脚踏七彩祥云去打败不可一世的恶龙,运用自己的聪明机智斗败阴险狡诈的巫婆,最后在国王的祝福下迎接紫霞仙子。这个也许就是小孩子们觉得抽烟“酷”的理由了吧。

于是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小到我不记得我还在读几年级的时候,我和几个小伙伴,背着父母,偷偷摸摸地来到了一处隐秘的地方。“看!这就是香烟!”拿出香烟的小伙伴面透红光,兴奋不已,像是拿出了了不得的东西。“我可是从我爸爸那里偷偷拿出来的!”几个小伙伴便迅速围成了一个圈,兴高采烈地欢呼起来,像是得到了世界上最为宝珍贵的宝藏。只是孩子们呐,你们即将打开的是一个潘多拉的魔盒啊。那个时候我们可不会想那么多,为首的孩子拿出打火机点上了烟,啜几口,又传给其他小伙伴。我们怀着紧张不安的心一个一个地抽着这个不知道沾了多少口水的烟。我也有幸试了一下,吐出几口纯白的烟雾,心中有些满足,但又有些空落落。“哼!大人说的飘飘欲仙一点都没有,果然他们都是骗人的!都是大猪蹄子!”只是小朋友啊,你只是抽在了口里啊。。。

初中的时候得了严重的厌学症,一说到学校就是极其的厌恶与恐惧。刚开始家人不清楚也不了解,认为我只是心情不好,便也没有多大关注,不重视也不解决。直到我越来越难受,终于在国庆节前夕,我对他们说出了“你们要学校还是要我!”他们大惊失色,不知道我为什么问出了类似于“你救你妈还是救我”这种世纪难题。在我非常“理智”的劝说与行动之下,他们终究还是向我妥协了,我“休学”一年。

说是休学,倒不如说是请假。每次都是在星期天的晚上向班主任请一周假,然后我得以喘息五天时间,然后在星期六那天我又慢慢开始难受,直到周天晚上达到了一个顶峰,然后家人又是请了一周假。就这样周而复始。我的心情也就像坐过山车一样此起彼伏。其实也不怪他们,在那个时候,不去上学,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所以这样已经是他们做出的最大限度的妥协了。这样请假,以便我什么时候心情好的时候可以随时上学。

不仅他们不理解,我小时候最好的哥们也不理解。他很用心,有段时间每周末都从城市的另一边过来找我聊天,试图说服我去上学。但是这样努力了一段时间之后,看我像顽石一样不可动摇,便有些心灰意冷。最后一次说服无果之后,他拿着两块钱去阴森潮湿的黑网吧里给我写了一段话,最后恨铁不成钢地表示如果我再不去上学,就与我绝交。最终也曾经是好几年没联系了。

他为我好,我知道。只是人类的情感并不想通,很多时候你在乎的,在意的,痛苦的,倍受折磨的,在其他人看来,也并不太在乎,因为他们不清楚也不理解你的感受。就像《祝福》中的祥林嫂一样,我相信她的痛苦是真实的,我也能感受的到她深深的自责,痛苦,折磨,绝望以及深深不能原谅自己的情绪。可是那些乡亲们有谁会理解她呢?“她们也就一齐流下那停在眼角上的眼泪,叹息一番,满足地离去了”。鲁迅先生笔下太真实了,描述得入木三分。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每天都是上网,睡觉,吃饭,上网,睡觉,吃饭。。。这样的周而复始,过着行尸走肉般的生活。那个时候还有个朋友也喜欢上网,于是有时间便邀约一起去上网。他是抽烟的!每次上网必定抽烟。彼时我已经不再厌恶烟味了,毕竟每天身处黑网吧,渐渐地也就习惯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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