㈠ 我与他
我与他,从小在一个屯子里住,两家离得很远。虽然早就认识,可彼此并没有近距离接触过,更没有交往过。以前从未意识到,这个从没与我打招呼的男孩子,有一天会和我牵手。
中学毕业回到家,我决意放下书包扛起锄头的那一刻,母亲便开始为我物色对象。母亲平素很精明,一向心高气傲,气质不凡,有别与普通的乡野村妇。经过几番用心比对,母亲最后将目光落到他身上。
由于刚刚走出校门,放下书本便踏入农田,内心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与茫然。对于母亲这个“急点鸳鸯”的举措,我谈不上什么意见,无可无不可吧。见我没有反对,母亲便托人找到与他母亲关系要好的人,传递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意思,并给以指向性有些明确的暗示。
他母亲也是个聪明人。接受到这个“缔结姻缘”的信号后,便暗中对我进行了详实的调查。经过一番暗访,结果应该是令他母亲很满意的吧。很快,他家便托媒人上门提亲。我母亲当然是乐意的,象征性地稍作“挑剔”后,就点头应允了。
接下来便是“换帖”。请人看过生辰八字,就商约着定婚的日子。过了两个农历节日,母亲收到他送来的两次节日礼品后,便同意将结婚嫁娶提上日程。
㈡ 我的他
别人说我是母亲的翻版,对这个我倒不清楚。但我知道,与我牵手走过漫漫人生路的毕竟是他。我要亲自走近他,仔细观察他,用心了解他。总之,我要走进他的内心世界。
他,中等个子,经常穿一件黄颜色的衬衫,一条泛白的蓝色牛仔裤,显得颇为整洁干练;眉宇间透着一股精气神,总能让人眼前一亮;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让人怎么看怎么爱;性格温和,和人说话时,未曾开口先有笑意;聪明伶俐,头脑灵活,反应很快……
不看不知道,细看则会吓一跳!这么好的小伙,简直就是人间宝,竟然会钟情于我!老天对我如此厚爱,会送他到我身边!命运之神降临了,我的幸福之门开启了!
那段时间,我整天沉浸在幸福里,欢快与喜悦在心田荡漾着。仰头看蓝天,白云朵朵飘过,带着绵绵密密的舒暖;俯身看田地,轻风拂着碧绿苍翠的庄稼,泛起蓬蓬勃勃的生机。那个时候,映入眼帘的事物都养目,叩击耳膜的声音都温柔。
那个时段,录音机里飘出的那支歌《我的他》,好像就是为我与他量身打造的――“我的他/穿着一件黄颜色的衬衫/黄衬衫在他身上/更显得美丽大方/我心中的他呀/就是我心中的太阳/我心中的他呀/就是我心中的月亮……” 随着柔美的音乐,我轻轻地哼唱这首歌,心里想着我的他,美嗞嗞的,声音里都饱蘸着浓浓的蜜意……
㈢ 婚 后
婚期在期盼中姗姗到来。鼓乐声中,我与他手牵手,踏上红地毯,步入婚姻殿堂。婚后,自然是耳鬓厮磨你侬我侬。
踏入婆家门坎之后半年光景,公婆为了给他们儿子的肩头压上担子,便让我们另起炉灶。这样也好,虽说辛苦却也自由。
白天上地时,或锄地或浇园,或打药或施肥,我与他并肩劳动;回到家里,他挑水我做饭,我洗衣他扫院,我们俩一起做事。无论什么活,即使再苦再累,我都能忍受,只要和他在一起,心中总是舒服的。
晚上休息时,我与他窝在房间里,同看电视,武侠剧、生活剧、戏剧、喜剧、综艺等等,统统不挑剔。我与他要的就是依偎在一起,一同观看。我们常常在一起聊天,话题从家里到村外,从田间到学校,无所不谈。谈什么都没关系,我们要的只是无拘无束谈天说地的惬意。
在一起的时候,充实、快乐、温暖。我很喜欢这样的生活;我的他,应该也很喜欢。
㈣ 分 离
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有一天,我与他逛集市时,遇到我中学时的同桌及其叔父。我的他和这位叔父聊得相当投机。叔父生意正在开拓,极缺人手。一番聊天后,叔父看中了我的他,希望能带他出去闯闯世界。
我的他,出了校门就开始修理地球,始终没有到外面看看大世界。他原本抱有鸿鹄志,不可能一直做屋檐下的燕雀。现在,能有机会展翅,飞向长空高天,真的是求之不得的。
可是,我的他出去了,我便要一个人留在家里,出门影吊进门形单。原本温馨暖和的家,从此便会凄凉冷静。对于追求幸福的我,无异于煎熬。
放他试飞,就要忍受分离之苦;若要享受温暖恬静,则可能会留下无法弥补的遗憾。何去何从?迟疑犹豫之后,最后还是选择“放飞”。
不久,我与他彼此分离。放他远行,愿他高飞。
㈤ 思 念
他出去不久,我发现自己有了身孕。虽然怀孕,依旧一个人伺弄着地里的庄稼,经营着自己的家。
地里有了棉铃虫,从井里往上吊水,背药桶喷药,我一个人干着。棉花白了,系着包袱摘棉花,拖着棉包往家带,我一个人干着。
累了,稍稍躺一会;饿了,将就吃一点。有时实在不想动,看着家里的冰锅冷灶,眼泪直往下掉。坐在灶头,想着我的他;端起饭碗,想着我的他;抚着床枕,想着我的他……
不知他是否想我,反正我想的念的都是他。不知我是否在他心里,反正我的心里满满的都是他。
㈥ 距 离
我生孩子时,他回来了。将厚厚的几沓子钞票递给我,脸上浮出满满的得意。对于他的这么丰厚的收入,我打心里高兴,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回想起他不在家的时日,心里难免有些感慨。我向他诉说着,诉说自己的辛苦,诉说一个人时的艰难。对于我的倾诉,他默默无言。
聊到了收成,很想让他分享一下我的喜悦,就叫他猜家里的收入。看他有些不耐烦,便主动告诉他,榨的棉花卖了多少钱,棉籽打了多少油。
本以为他会面露喜色,夸我一番。哪知他皱了皱眉头,不屑地说:就那么一点点钱,也值得夸耀?
蓦地吃了一惊!我看看他拿回来的厚厚的几沓子钞票,再想想自己薄薄的一些百元大钞,真的是相形见拙了!我的付出、我的辛苦、我的汗水,在他这里只是“一点点”,实在是“不值得夸耀”的!
心,不禁向下沉,沉入凉水里,冰凉冰凉的。冰凉的水面上浮出惊心的两个字――“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