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没能等到你

初秋的风裹挟着一阵阵沁人心脾的桂花香悠悠地掠过人来人往的街道,林夏无心感受这让人缱绻的美好气息,攥着手机的手心沁出了粘粘的薄汗,湿湿的,凉凉的。亮着的手机屏幕上仍停留着半小时前高中同学群里跳出的消息——“沈舟和女朋友张念竟然分手了”。这条短短十三字的消息,像一颗石子突然投入平静的湖面,让她心底尘封多年的涟漪再次翻涌蔓延,没有尽头。


那是大学开学的第一天,对大学生活憧憬不已的林夏,一个人拖着笨重的行李箱在教学楼前迷路,正当她不知所措时,沈舟恰好路过。那天他穿着一件白色的篮球服,微微浅笑着接过她手中的行李时,手腕上的银表在阳光的投射下闪闪发亮。从那以后,图书馆靠窗的位置、食堂第三排的桌子,总能出现林夏假装偶遇的身影。她默默记下他的课表,悄悄收集他用过的草稿纸,甚至在他生日那天,偷偷把自己织的围巾放在他的书包里,却始终没勇气说出那句“我喜欢你”。


在得知沈舟有女朋友那天,落寞的林夏独自一人在宿舍顶楼坐了一整夜。天空中的月亮暗淡无光,斑驳的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极了她绵长又无望的暗恋。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林夏仍装作像以前一样,默默地把这份喜欢埋藏在内心深处,远远地望着沈舟和女朋友出双入对,心里难受极了,慢慢地,压抑的情绪像汹涌的海水荡漾扩散到四肢百骸,林夏忍着疼痛躲到一个隐秘的角落,慢慢收拾愈合自己的伤口。


一天在图书馆,林夏正在专心致志地看书,突然林夏像被施了魔法般,心怦怦跳个不停,手不知所措地胡乱翻动着书页,她感受到是他来了。林夏默不作声,眼睛呆呆地盯着书面,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可是她明明清晰地听见背后椅子被拉动的声响,也清晰地感受到沈舟落座的声音,好似沈舟的的呼吸声就蹿落在自己耳边,她知道,沈舟就坐在她的背后。一上午,林夏如坐针毡,无心再读下去,她想离开,可是又不想失去离沈舟这么近的机会。终于到了午饭时间,林夏看着沈舟的女朋友牵着他的手从她身边经过,林夏的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啪啪啪啦地落在书页上。很久,林夏都没有离去,因为沈舟的身影和他的气息还萦绕在她的身边……


毕业那天的散伙饭,礼堂外的夕阳把梧桐树染成琥珀色,最后一场毕业典礼散场时,空气里飘着槐花和眼泪的味道。林夏抱着学士帽往宿舍跑,撞到走廊里摔碎的啤酒瓶,哐哐当当的响声回荡在整个楼道里,发出既清脆又短暂的声响。破裂的碎片透过窗户射进来的一束夕阳,发出柔和多彩的光,像极了去年迎新晚会上摇晃的彩灯。“来!每人一瓶!”沈舟正举着易拉罐从阳台探出身,向匆匆赶来礼堂的同学挥手,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乱颤。林夏眼眶一热,想起了第一次遇见沈舟的场景,毕业了,这辈子可能再也不会相见了,心里不免难受起来。宿舍楼下的草坪上,有人弹起了走调的吉他,三三两两的身影抱作一团,女生们哭花的妆蹭在学士服上,男生们拍着彼此的后背,把“苟富贵,勿相忘”的承诺灌进喉咙。突然林夏被班长拽进人堆,冰凉的啤酒沫溅在脸上,混着不知谁的眼泪流进嘴角。


路灯亮起时,醉意像潮水漫过每个人。有人蹲在台阶上数蚂蚁,有人对着电话喊出藏了四年的喜欢。凌晨的风裹着初夏的暖,空酒瓶在月光下泛着银光。醉倒的人枕着书包睡在草坪,清醒的人望着星空沉默。林夏借着酒劲,鼓起勇气走到沈舟身边,把藏在心底的话写进了送给沈舟的毕业纪念册里,可最终,那本纪念册原封不动得退了回来,林夏望着纪念册上的话语,连呼吸都觉得是痛的。


现在,听到他恢复单身的消息,林夏心神不定,鬼使神差地辞掉了稳定的工作,收拾行囊跨越千里来到了沈舟所在的城市。虽然第一次来这个城市,林夏却觉得有一种亲切感,可能是沈舟在这个城市的缘故吧!她在离他公司不远的地方租了间小公寓,每天上下班都会特意绕路经过他公司楼下,期待着能来一场不期而遇,可始终未能如愿。林夏不放弃,在心里坚定地对自己说:“精诚所至 ,金石为开。”


晚上林夏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她走在一条陌生的小路上,由于路上人来人往,林夏不小心踩到了前面一个人的鞋子,正当她不好意思地要向对方道歉时,那人一眼认出来她,竟然是日思夜想的沈舟。他们都觉得不可思议,激动地互相握手大笑,诉说着这份难得的惊喜,沈舟的手是那么宽厚,那么温暖。最后沈舟竟牵着她的手,俩人开心地一路朝前奔跑……


这天加班到很晚,林夏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家走。走到十字路口时,红灯亮起,她下意识地抬头,隔着川流不息的车辆,看到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沈舟穿着一件深色西装,正站在马路对面的公交站台,轮廓依旧清俊,只是比记忆里多了几分成熟。


林夏的心跳骤然加快,血液冲上头顶,她远远地盯着路对面的沈舟,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是那么熟悉。她呆立在原地,深吸一口气,正准备穿过马路走向他时,绿灯亮起,车辆开始行驶。她焦急地等待着下一个红灯,终于,车流停下,她迈开脚步,准备勇敢地向他表白,却在这时,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满面笑容地从街角跑来,自然地挽住了沈舟的胳膊。

“等很久了吧?”女生笑着问。

沈舟温柔地摸了摸女生的头,“没有,刚到。”



林夏的脚步僵在原地,看着他们并肩走向远处,林夏的心变得空荡荡的,再也感觉不到疼痛与难过。一阵秋风拂来,卷起地上凌乱的落叶,在空中打了个旋儿,落在她的脚边。红绿灯交替闪烁,她突然觉得可笑,这么多年,自己不过是在一场独角戏里,自导自演。


转身离开的那一刻,林夏终于坦然,也终于明白有些喜欢,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就像这隔着马路的距离,看似很近,实则遥远得像永远跨不过的银河。而她,也该潇洒地放下过去,去寻找属于自已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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